枕安并不了解這些彎彎繞繞,疑惑地問:“嗯?你怎麼知道?”
向甯思索一二,故作神秘狀,讓他附耳過來,卻仍舊道出那個不正經的答案:“因為……我有讀心術。”
枕安笑着歎了口氣,一手托腮看向她:“那你能讀出我現在想說什麼嗎?”
“當然,兩個字嘛。”向甯模仿着他托腮的動作,歪頭笑道,“騙子。”
休息室裡,陶溫聽完況星宸誇人亦是自誇的溢美之詞,終于按照之前的約定問起了老掉牙的三件套——心路曆程、自我評價、未來展望。問題和答案都是又無聊又安全。
劉哥長出一口氣,省下了一顆降壓藥。向甯卻怎麼聽怎麼覺得,陶溫有點消極抵抗的意思。
後半場采訪的進度極快,提前幾分鐘就結束了。
陶溫收起話筒,跟況星宸握了握手,笑容可掬道:“謝謝配合。您都是頂流偶像了,還這麼有親和力,完全沒有耍大牌,真是難得。”
況星宸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故作謙虛道:“過獎過獎!”
他在這方面可精着呢。
對沒背景的小娛記耍耍大牌也就算了,隻要别慢待了官媒的正經記者就行。上一個因為耍大牌、放鴿子得罪了官媒的明星是怎麼涼的,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對了,您剛才說,枕安老師把《回憶餘燼》送給您了,是嗎?”陶溫一臉認真。
“啊?是的,是的。”況星宸急于自證,主動提議道,“你想看看原件嗎?我可以讓助理現在就送來。”
“不用了。”
陶溫心裡清楚,既然向甯敢讓況星宸這樣回答,那麼這幅畫目前肯定在他們手上,沒法借此抓到他撒謊的證據。
“我隻是在想,既然枕安老師願意把這麼重要的作品送給您,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吧!”陶溫繼續表演。
況星宸已經被架上了高台,肯定不會否認:“那是當然,我們差不多算是好朋友了!”
陶溫意味深長地一笑:“正好,我過幾天要去采訪他,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了解你們的友情,您的專訪内容也會更豐富的。”
“什麼?”
況星宸和向甯異口同聲,枕安本人也頗感意外,無辜地搖搖頭,與向甯對視道:“我不知道有什麼采訪,記者應該是在吓唬他吧?”
“時間差不多了,”陶溫看一眼手表,招呼台裡的同事離開休息室,“您也該候場了,況星宸老師。”
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況星宸邁着虛浮的腳步趕赴上場口,期間再三叮囑劉哥,一定要讓向甯和枕安談好條件,統一口徑,否則他就要淪為小醜了。
向甯這時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猶豫着開口商量道:“如果這段時間有記者聯系你……”
“我會拒絕采訪的。”
“謝謝。”
枕安搖搖頭表示不用謝:“我本來就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就算沒有這檔事,也不會接受采訪的。”
向甯回以一笑,細琢磨起來卻覺得這理由講不通——幾個小時前,自己對枕安而言不也是陌生人麼,他不是照樣同意見面了?
再想一想,又覺得能把邏輯圓回來——也許是祝璋的面子大,自己沾了她的光吧。
二人告别時,向甯約好了周末上門還畫。
枕安靠在樓梯扶手邊,目送着她一步步離開,直到漸遠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回到家裡,他将一隻剛開封不久的醋瓶藏進櫥櫃深處。
再走進冷清的畫室,鬧鐘的機械音已經響了許久。
枕安撥開地上雜亂的畫布堆,面無表情地關掉鬧鐘。他知道,該吃藥了。
可他卻沒有動作。
在畫布堆裡躺了許久,直到幹透的顔料在耳畔發出細微的碎裂聲,他才終于有力氣坐了起來。
大腦放空許久,他忽然決定發一條短信,于是昏昏沉沉地摸出手機,通訊錄裡隻有兩個聯系人——祝璋姐,裴醫生。
在輸入框裡删删改改,枕安最終還是放棄了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隻說結論。
“祝璋姐,下周要上拍的那幅畫也不用給我分賬,就當我為這次攪局道歉了。”
枕安知道自己今晚的任性舉動惹惱了祝璋,可是他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點開通話記錄,他把向甯的手機号存為第三位聯系人。
不多時,祝璋打來電話,開口便問:“她走了?”
“嗯。”
祝璋歎了口氣:“現在有時間細說了吧?你和這位向甯小姐,究竟有什麼淵源?”
枕安推開椅子,坐在飄窗上,大理石台面帶着濃重的涼意。
窗外的夜空很陌生。
能看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