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潤則的公寓位于市中心黃金地段。
去國家話劇院往東隻要步行十分鐘,往西幾條街就是宋煙待的醫院門診樓。
盛開隻掃了眼姜風鈴手機上顯示的公寓照片和信息,心裡就掂量出了價格,月租金肯定要價不菲。
隻是,放眼望去,周邊地塊确實再難找出比這更合适的落腳點了。
尤其,最重要的一點——
這裡離宋煙的醫院很近,極大方便了盛開去探望。
姜風鈴對房價地段不是很敏感,但她通過腦域芯片一查,相關的市場行情和租賃數據便一目了然——
每月高達十五萬的價格,讓她有些乍舌。
兩人自然清楚,現在是吃着之前《萬仙》的買股商務,後面單靠接話劇的酬勞,根本支撐不了這樣大的開銷。
因此,她們稍作商議,便有了決斷:
趁着眼下劇團隻定了姜風鈴一人,正式彩排也要等到國慶之後,這段空檔期正好用來多接些商務和雜志拍攝。
首都的秋意日漸濃郁。
風裡帶上了實打實的涼意,梧桐葉被染成焦糖色,簌簌飄落。
在這秋風蕭瑟中,姜風鈴和盛開總算搬進了夏潤則樓下的新家。
但随之而來的,并非是安頓,而是更加瘋狂的忙碌——
姜風鈴忙着趕場,盛開忙着對接,兩人腳不沾地,新家幾乎成了暫放行李的倉庫。
眼看這兩人是指望不上了,夏潤則十分自覺,将後續整理收納的活兒都包圓了。
收拾妥當那晚,盛開特意早點回家,親自下廚,還開了瓶好酒。
——說是慶祝喬遷,主要還是為感謝夏潤則。
盛開原以為夏潤則就是個在京城艱難謀生的小模特,沒想到對方住得起黃金地段的高級公寓。
看他整天優哉的做派,多半又是哪家富二代出來體驗生活了。
隻是,他看向姜風鈴的眼神太不清白,那毫不掩飾的、熾烈到近乎粘稠的眼神——
讓盛開忍不住問姜風鈴:“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盛開問得沒頭沒尾,姜風鈴卻還是聽懂了。
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她确實有點私心。
夏潤則幫了大忙,肯定是要請他吃飯的。
但一想到要單獨赴約,她就頭皮發麻。
可要說完全抗拒……也不是。
真要單獨待在一起,那種預設的屏障好像又會自動瓦解。
這種擰巴的感覺,上次簽租房合同時就體驗過一次了。
當時,夏潤則聽完租金,想都沒想就要替她付,她腦子一熱,結果慌亂中掏錯了卡,當場支付失敗。
她還記得當時的窘迫,以及……夏潤則那一瞬間的反應——
微微皺了下眉,随後瞳孔倏地放大,呼吸都頓住了。
雖然他很快恢複如常,但自己卻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搞定一切,随便找了個借口,幾乎是落荒而逃。
抗拒見面,見面時緊張安心,又随時想跑路——
這種混亂的狀态讓她有些不安。
沒辦法,為了還人情。
姜風鈴隻能拉上盛開一起吃飯。
冷不防,盛開的胳膊肘就怼了過來。
“想什麼呢?魂都飛了!”盛開追問,“問你話呢,你對夏潤則,到底怎麼個想法?”
姜風鈴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腦域芯片曾給出的冷靜分析:
夏潤則對她的情感傾向定義為“類友誼式喜歡”。
——那是芯片的判斷。
可她自己呢?
她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我……”姜風鈴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她甚至不敢去看盛開的眼睛。
盛開搖晃着醒酒器,斬釘截鐵道:“不知道就是喜歡。”
“為什麼?”姜風鈴不解。
“真要沒感覺,早該冷着臉說‘絕不可能’,”盛開放下醒酒器,身體微微前傾,“猶豫、遲疑,甚至像你現在這樣下意識想躲……都是心動的證明。隻是——”
她頓了頓。
“你……在顧忌莫信?”
半杯紅酒被塞進姜風鈴掌心,玻璃的冷意讓她指尖一顫。
她下意識握緊,目光卻有些失焦地落在晃動的酒液上。
盛開不再看她,轉而擺弄起餐具:
“說真的,嚴格算起來,你的離婚手續還沒走完。萬一被莫信抓住把柄,‘婚内出軌’的這頂帽子扣下來,多多少少會讓你有些被動。”
“我覺得吧,”盛開拿起筷子,敲了敲盤沿,“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你和他……還是先緩緩吧,保持點距離比較穩妥。”
盛開分析着利弊,而姜風鈴卻像是被定住了,眼神空茫。
盛開後面說了什麼她幾乎都沒聽進去。
唯有那句“不知道就是喜歡”在她腦海裡反複回蕩、放大,攪得她心亂如麻。
盛開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搖了搖頭,拿走她手裡幾乎要被捏碎的高腳杯。
繼而将一雙筷子塞進她手裡,語氣放軟了些:“你中午沒怎麼吃……現在餓不餓?”
她……難道真的喜歡夏潤則?
這個認知來得如此突然,手猛地一抖,那雙被她攥得死緊的筷子再也握不住,“啪嗒”一聲,應聲摔落在地闆上。
清脆聲還未散去,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盛開揚聲說了句“來啦”,便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着夏潤則,他手裡提着長條禮盒。
“來得正好,準備開飯了!”盛開側身讓他進屋。
夏潤則脫下外套,禮貌颔首。
目光卻第一時間越過了盛開,在客廳裡捕捉姜風鈴的身影。
姜風鈴俯身拾起,再擡頭的瞬間,不偏不倚,撞進了他看過來的眼眸裡。
隻一瞬,心猛地一跳。
她扯了扯唇角,算是回應,随後快步沖進廚房。
那邊,盛開驚喜的聲音響起:“哇哦,是火腿!可以今天吃嗎?”
“嗯,可以。”夏潤則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掠過廚房門口,“切薄片,正好做個冷盤。”
公寓布局大同小異。
他輕車熟路地提着那支伊比利亞火腿,推開了廚房的門。
幾乎是同時,裡面的人影一閃,姜風鈴又一次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夏潤則停在原地,手裡微沉的火腿,此刻變得格外壓手。
一股無名火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氣,再次蠻橫地堵在胸腔裡,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感覺,已經梗在心口很久了。
她就那麼……讨厭他嗎?
發過去的消息,她總是隔很久才回,有時甚至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