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風鈴不想拖太久,第二天難得沒活動,就直接訂下了最近一班飛往首都的紅眼航班。
第二天上午。
她到了約定地點,這裡挂着民政相關的牌子,卻是冷冷清清。
大門口的律師看見她,立馬迎了上去。
“姜女士,一切都準備好了。”
姜風鈴點了點頭。
走進大廳,除了幾名工作人員和安保身影,再無旁人,空曠得有些蕭條。
“不是特意清的場。”律師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這裡原本是新推出的結婚主題登記區,想搞點新意。但現在嘛,沒什麼人結婚了。”
“考慮到您和……那位先生的身份特殊,不便過于引人注目,我們便與這邊協商,暫時借用了這個場地。”
姜風鈴跟着律師往裡走,一眼就看見了标準的宣誓台;再往裡,是中式布景,兩人合寫婚書的地方,裡面還有迷你版的白色教堂。
姜風鈴知道,現在離婚手續的預約号很是緊俏,反倒結婚人數寥寥。
這是可以預見的,婚姻制度與個人财産相互綁定關聯,賭博的成分很大。
姜風鈴的腳步不禁放緩,目光掠過這些布景時,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她和夏潤則……會走到這裡嗎?
心口微微一窒。
她不願被制度束縛。
她相信承諾,也相信真心瞬息萬變。
可能唯一不變的,恰恰是“變化”本身。
紛亂思緒被律師的引導打斷,姜風鈴斂了斂神,跟着對方走入走廊盡頭的房間。
門一推開,一道目光直直朝她射了過來。
莫信已經等在裡面了。
上次見他還在首都會場,這麼久不見,他又清瘦了些,可眼中倨傲卻絲毫未減,反倒因為明顯的顴骨更顯淩厲。
看到姜風鈴進來,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一遍。
姜風鈴今天穿得簡單,一件淺咖羊絨衫,配上卡其色闊腿褲,長發随意散着,臉上帶着淡妝,掩住了紅眼航班的疲憊。
“呵,”莫信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最近沒空來呢。”
他故意拔高音量,“畢竟,那位現在可是焦頭爛額,自身難保了吧?”
這房間裡除了他們,還有一位工作人員和他們各自帶來的律師。
莫信不敢指名道姓提及夏潤則,隻能用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試圖刺激她。
姜風鈴聽着,心底那點疲憊都被這拙劣的挑釁沖淡了幾分。
她以前怎麼會覺得夏潤則偶爾鬧别扭是幼稚?
跟眼前這位一比,夏潤則那點小脾氣簡直能稱得上是可愛純真了。
而莫信這種——
是純粹的,格局小到令人作嘔的幼稚。
姜風鈴輕輕笑了下。
算了。
眼底帶着血絲。
她是真的累,實在不想跟這種人計較口舌之快。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離婚窗口前每天上演的戲碼大同小異,撕破臉是常态,好聚好散才是稀罕事。
她連眼皮都懶得擡,更别提分給莫信眼神了。
工作人員例行公事地将文件推了過來,“兩位,在這裡登記确認。”
接下來的手續異常順利。
簽字,按手印,鋼印“咔嚓”落下。
莫信全程黑着臉,一言不發。
那本墨綠色的離婚證拿到手,姜風鈴看都沒看,直接被她丢進包裡。
姜風鈴起身跟她的律師握了握手,感謝道:“謝謝你。”
“沒事,那我先回去了。”
“好。”
兩人在民政局大門口分道揚镳。
姜風鈴站在屋檐下,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車子定位。
就在這短暫間隙,那個咬着後槽牙的聲音追了上來。
“東西到手了?滿意了,姜風鈴?”
莫信的怨毒從齒縫裡溢出來,“就是不知道,你費盡心思攀上的這位‘高枝’,能讓你風光多久?别到時候……摔得比我還難看!”
他刻意加重了“高枝”和“摔得比我還難看”,那份笃定夏潤則必将傾覆的惡意,昭然若揭。
姜風鈴緩緩轉過身,烏黑發絲滑過肩頭。
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找不痛快,那她不成全一下,倒顯得不大方了。
“莫信,”她微微歪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瞧你這火氣……怎麼?剛被甩,心裡不舒坦?”
莫信的臉色瞬間鐵青。
“姜!風!鈴!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姜風鈴劃了劃手機,對着屏幕開始念起了新聞,“傅嬌今天剛官宣了《風尚》的開年封面,分量不輕啊。”
她擡眼掃了眼莫信,“哦對了,還有一部鵝廠的S+古偶劇的女主也定了她……這資源,可比她在莫氏的時候強多了。”
她施施然收起手機,目光重新落回那張青白交加的臉上。
“看來離開莫氏,傅小姐不僅沒被外面的風雨淋着,反而直接迎來了陽光普照,事業高升了呢。”
“真是可喜可賀。”
“當初你PUA人家,跟她說‘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外面的世界很殘酷’的時候,沒想過……有可能,其實外面,根本就沒下雨嗎?”
莫信臉上的肌肉無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想反駁,想怒吼,想撕碎她臉上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可喉嚨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是,沒想到真有冤大頭願意為了那個女人砸錢砸資源。
傅嬌那個賤/人勾搭了個煤老闆,幫她出了天價的違約金,如今風頭正盛。
他想起自己當初是如何拿捏傅嬌,如何自以為是地認為對方必須依附自己才能生存。
而現在——
不僅姜風鈴離開他之後過得風生水起,連他以為能被自己圈在手心的傅嬌,也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所有的優越感、掌控欲,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