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禮的邀請太過突然。
但姜風鈴實在提不起半分精力去應付,尤其還是這種暗藏試探的邀約。
她牽了牽唇角,“算了,我實在是太累了,隻想早點回家躺着。謝謝你,舒老師。”
用歉意說出的拒絕,舒禮強硬不起來,隻能作罷。
他眼中笑意滞了一瞬,随即那抹微妙的黯淡掩去。
聲音依舊溫和,“好,那你早點回去休息。”
“嗯,你也是。”
目送着舒禮的背影融進嘈雜的人影,姜風鈴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拖着步子回到化妝間,化妝老師開始為她卸妝。
睜開眼,姜風鈴看着鏡中素淨的臉,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了,姜老師辛苦,我先走啦。”
化妝老師收拾好工具,笑着跟她道别。
姜風鈴回以笑容,目送對方離開,“嗯,您也辛苦了,路上小心。”
化妝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終于快回家了。
她起身收拾東西,把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收進背包。
動作不疾不徐,心裡盤算着回家先喂球球一頓夜宵,然後再泡個澡好好放松一下。
拉鍊“唰”地一聲合攏。
姜風鈴剛要拎包轉身,動作卻被一道聲音釘在原地——
“風鈴?”
她循聲回頭,目光帶着被打斷的倦意,随即微微一凝。
夏潤則站在門口,額發微亂,氣息不穩,顯然是跑過來的。
他懷裡小心護着一捧東西,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線下,那抹藍紫色顯得格外醒目。
——是風鈴花。
嬌嫩的花瓣像倒挂的小鈴铛,漾着柔光。
看到她,夏潤則明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慶幸的笑容。
他快步走近,将花遞到她眼前,聲音微喘,“還好,你沒走。”
亮亮的眼睛直視着她,“送你,風鈴花。”
那個跟她同名的詞,被夏潤則念得格外清晰。
姜風鈴愣愣地接過那捧風鈴花。
指尖觸到柔韌枝莖,清幽淡香便湧入鼻息。
擡眼看向夏潤則。
這個距離,她能看清他額角薄汗。
“風鈴,” 他又叫了她一聲,聲音比剛才更低啞,“對不起……我、我來晚了。”
她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安靜地看着他。
首演。
這是她的首演。
她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個節點。
她為此付出的努力,懷抱的期待,隻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重。
連盛開都特意把第一時間分享喜悅的機會讓給了他。
所有人都默認,他應該在那裡。
她也曾以為,他一定會在。
會在台下,會在後台,會為她鼓掌。
——但他缺席了。
理解歸理解,她卻無法原諒。
心中的失落像潮水退去,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迹。
即使此刻他捧着與她名字相契的花束,帶着滿眼歉意站在面前。
那份失落感也并未輕易消散,反而因為他的出現,變得更加具體和酸澀。
“嗯。”
她淡淡應了一聲,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懷中的風鈴花上。
“花很漂亮,謝謝。”
她的疏離和客氣,刺痛了夏潤則。
他知道,一句“對不起”和一束花遠遠不夠。
夏潤則猛地往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
呼吸瞬間交纏,他身上的涼氣撲面而來。
姜風鈴身體一僵,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夏潤則的手臂已經環了上來,一個用力,将她連人帶花,一起擁入了懷中。
姜風鈴:!
沖擊力讓她微微晃了晃,重重撞上衣料,鼻端瞬間被那股沉香氣味全然占據。
風鈴花被擠壓在兩人之間,嬌嫩花瓣大概被壓變形了,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這根本不是一個溫柔的擁抱,緊得要将她的骨頭勒斷。
空氣被擠壓出去,讓她胸口發悶,喘不過氣。
他的下颌壓在她發頂。
“風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的聲音緊貼着她的頭頂傳來,低啞而急促:“我不該失約,我不該在今天……這個對你最重要的日子……讓你失望。”
夏潤則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公司那邊的事情很棘手,牽扯到公關危機,我必須親自處理,走不開身。” 他語速有些快,急于把所有理由一次性傾倒出來。
“但我現在,都處理完了。”
聲音裡透着如釋重負,但更多的是對她的歉疚。
“我處理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打你電話沒接,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你還在化妝間……我怕你已經走了。”
他的心跳,透過緊貼的胸膛,一下下撞擊着她的身體。
身體,有時候比心更誠實,也更會背叛。
姜風鈴都沒有意識到,她那僵硬緊繃的脊背,竟然……微微放松了一點點。
但理智情感依舊緊繃。
懷裡的風鈴花依然散發着幽香,提醒着她這個擁抱的起因。
她沒有掙紮,沒有回應,隻是依從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抱着。
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他話語裡的歉意和懊悔,她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