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竹拿到照片時,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喜悅和懷念,平靜得仿佛隻是在叙述某件事:“啊,你是宋祯的後人。”
“我是宋祯胞弟,宋潛的後人。”
宋玉渠點了一支煙,拿銀質水果簽紮着當煙托,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煙味淡不可聞。
“聽說,你答應了陳榮清一件事。”
“我算過這對夫妻的面相,福薄命短,四代絕後。”
“當然,以你的能力,修改區區一個普通人的命盤,不在話下。但是,他們值得你這樣做嗎?”
龍竹放下照片:“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宋玉渠笑了,語出驚人:“别管陳家人死活了,來跟我幹吧!”
一邊還在優雅斟茶的鬼青年猝不及防咳嗽起來。
“陳榮清和妻子張豔芳,1922年因北方饑荒,南下尋親,途中撿到一個女孩,認作養女,不知是何緣故,他們對這養女的态度敬如神明。”
“我剛剛一見到你,就知道,照片上這個女孩,陳榮清所謂的‘養女’,就是你,或者說,是你的上一具身體。”
“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陳榮清在那之前,做的是昧良心的人販生意,他們對經手的每一件‘貨物’,都稱作‘養子養女’。”
宋玉渠把一個文件夾推過去,裡邊是各種泛黃的老舊報紙與筆記,随便一份曝露于世,都可能讓如今煊赫的陳家摔個鼻青臉腫。
“他們對你有善,隻因為背後有利,他們甯願去鶴城白手起家,也要金盆洗手,将之前的不堪抹掉,隻是因為,他們嗅到了更大的機遇。”
宋玉渠把煙頭狠狠掐掉:“他們隻是利用你,你明白嗎?他們許你的好處,我可以開三倍,三喜門不會虧待你。”
龍竹看也不看,就把那文件夾推回去:“搞了半天,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啊。”
那鬼青年愣住:“你知道?你這樣強大的鬼,怎麼可能甘心被普通人算計……?”
“忘了,”龍竹費力思索了一下:“反正這算是我欠陳家的。”
至于陳榮清和張豔芳是什麼樣的人,那和她有什麼關系?
她從不在意。
宋玉渠長長地歎了口氣,整個人從剛剛的劍拔弩張,到松懈着窩進椅背裡。
她沒精打采擡擡手:“真可惜,我還以為,你不是那種認死理的鬼,這樣說不定我還能成功挖牆腳。”
龍竹沒有絲毫猶豫:“如果你告訴我判官在哪兒,我也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那還真是不太巧了。”
宋玉渠側過頭:“方青,開門。”
鬼青年點頭:“得令。”
他伸手一揮,屋門邊線忽然閃過綠光。
此時宋玉渠再上前拉開門把手,出現的竟不是來時的公司走廊,而是一個幽暗潮濕的石窟。
石窟空曠幽深,地面鑲嵌着巨大的陰陽太極圖,正位懸挂着一幅對聯,鬥大的墨字歪扭似狗爬。
上聯:紅債白債都是死債。
下聯:見怪不怪三喜臨門。
橫批:壽喜财。
宋玉渠領着龍竹走進去,指着中間的“天地人和”說:“我們自己人的地方,四判官行蹤不定,估計也有百多年沒來這裡了。”
“天地人和”是鑲嵌在一塊石闆上的四副長牌,每副牌上各有紅黑點數若幹,從最末流數起,依次叫作:和五,人七,地八,天九。
也正是四判官的名字。
宋玉渠暗自打量龍竹的表情,像是猜到什麼,她問:“你要找的判官是天九?為什麼?”
龍竹注視着最上面那張牌,表情認真:“我想見到他們口中的‘魈’。”
宋玉渠見鬼一樣盯她許久,突然間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
許久,她才止住笑聲:“龍小姐,我不知道需不需要提醒一下你。”
“你以為我費這麼大勁兒,隻是為了招徕一隻普通厲鬼?”
“我宋玉渠從不會看走眼,你自己,就是一隻魈。”
……
應知微在一家餐館裡寫作業,那隻藍黑色收音機就放在旁邊。
手機震動了一下,APP右上角多了幾個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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