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一個零件多少錢嗎?”紅寸頭不爽:“錢不出你身上,你當然不心疼。”
“你!”胡老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隻覺得和這女人講不清楚,于是扭過頭不再贅言。
二人話音方落,兩條骨魚破土而出。
往日猙獰的役妖此刻身形虛幻,連那兩條漆黑鎖鍊也顯得黯淡無光——看來陣法終究還是削弱了白鶴也大半靈力。
“早看這兩條魚不順眼,趁他病,要他命!”紅寸頭眼睛發亮,邪笑着催動傀儡上前,胡老頭也不舍得這個進攻機會,喂給兜帽男一塊肉幹,後者眼光泛綠,咆哮一聲,同兩隻傀儡一起合圍包抄。
骨魚在圍攻下發出凄厲嘶吼,靈主靈力不濟,它們也比平日更加孱弱,隻抵擋了兩分鐘,鱗甲便寸寸崩裂,最後被兜帽男揪住魚鳍翻身騎上去,一爪将其撕裂。
白鶴也蹙眉掐訣,在役妖被撕碎前将其收回。
榆生的腦袋和四肢被紅寸頭的傀儡拆分掉,随意扔在草叢之間,一隻白色長尾山雀忽然從樹梢飛來,憤怒地撲騰翅膀,狠命去啄傀儡的鼻子。
傀儡愣了愣,毫不在意地捏起那團白色小鳥,動動手指,再張開手時,幾團毛氈碎屑落下,被風吹走,正落在草叢中那顆孤零零的木腦袋上。
丁老頭的墨迹表情呆呆傻傻,又隐有幾分落寞之意。
“觀主!”竹林小徑前方,有個小童跌跌撞撞跑過來。
他渾身是血,鼻青臉腫,嘴巴一開口說話,就有黑褐色血絲從中湧出來:“快走!他們有三個人!”
“方序!”白鶴也眼睛微睜,下意識傾身要去扶起對方,雙腳剛要動作,卻又凝滞在輪椅踏闆上。
他焦急抓緊扶手:“我沒事,你的傷勢如何?把手給我。”
方序一路跑來,似乎體力已經耗盡,他站在原地,捂着胸膛上被染作深紅色的血污,見觀主并無大礙,終于長長松了口氣,稚嫩面容上浮起一抹笑:“還好我趕回來敲鐘……”
緊繃的弦一旦松懈,整個人就重新被無盡的傷痛侵染,他迷迷糊糊眨了眨眼,還想說點什麼,卻力有不逮,搖搖晃晃朝前撲倒。
白鶴也瞳孔一縮,立時冷然并指,一絲微弱的靈力從己身拔出,遊弋至對方身體上。
竹林上方陰影中,紅寸頭沒好氣皺了皺鼻子:“真衰,那小子沒死,還跑回來報信兒了。”
“當時是誰信誓旦旦說人解決了?”胡老頭陰陽怪氣。
紅寸頭面上閃過一絲陰狠:“無所謂,反正之後都得死。”
這次明目張膽的搶劫早晚被異管局知道,雖然除了藍青司,他們這些人在朱盟裡早就通緝令滿天飛,但能拖一時是一時,能遮掩一點是一點,搶到太隐仙律後,知情人怎麼也逃不過一個死。
“藍家的也太過狡猾,自己躲着,專讓咱倆來幹髒活兒。”胡老頭意有所指地抱怨。
“行了,”紅寸頭看穿對方小九九,滿不在乎揶揄道:“消息他給的,陣法他拿的,提升靈力的藥丸也是他家的,沒他幫忙,咱倆也分不到這杯羹。”
胡老頭挑唆不成,笑笑作罷,從袖中摸出一枚青色藥丸:“那就開始吧。”
紅寸頭也将藥丸在齒尖咬破,癫狂笑道:“開幹。”
說罷,兩人頓時感到一股強悍靈力自體内炸開,渾身氣血翻湧,躁狂不止。
陣法還剩數分鐘時間,此時必然争分奪秒,二人一路往下,同守在竹齋前方的白鶴也直面對上。
“白觀主,别來無恙!”
白鶴也皺眉,眼白有染黑的趨勢,如浸在墨中的雙腳紋路也一路蜿蜒攀升,不知是不是錯覺,連周遭地脈山勢也有刹那的扭曲異動。
一招淩厲的奇儀兇格連續拍出,兩人身法遽然提升,加之移靈陣的加成,輕松躲過了數道攻擊。
危急關頭,白鶴也掐訣召役妖,想到剛剛骨魚傷重,大概不一定能召得出來,他從袖中擲出幾枚香塔,籍此作為激勵。
“玄冥歸真,萬鬼聽令——”
胡老頭見狀,出言諷刺道:“白觀主難道是忘了,你那兩條魚已被我孫兒抽筋斷骨,興許早就灰飛煙滅了。”
紅寸頭興緻高漲:“以白觀主修為,能收很多妖鬼為役吧?除了那兩隻役妖,難道還有其他的?”
“可惜!”胡老頭哈哈大笑:“在這移靈陣中,你怕是連一隻鬼也叫不出來了!”
話音剛落,那枚擲出的香塔竟被一隻忽然竄出的黑影咬在口中!
“——道法自然,敕汝為役!”
胡老頭一愣,眯眼看去,隻見竟是上回那不知來曆的女人!
此人身法敏捷,如閃電一般,手裡多了根折疊拖把,緩緩落地屈膝站起來。
她漠然看向面前二人,口中香塔嚼得喀嚓作響,唇邊微微扯出一絲笑容。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