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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三個人的補習班顯得空落落,也安靜得出奇,連陽台上的屎殼郎在卷糞球都能聽見“咔吱咔吱”的聲響。
“奇怪,喵喵平時話也不多呀,怎麼感覺少了他,就安靜那麼多。”高典說了句,見沒得到回應,又自顧自把語文卷子折成張紙飛機,輕輕往空中一抛,劃出一道漂亮而圓潤的弧線,結果精準無誤地從梁梅腦袋上劃過。
梁梅剛把新找的數學老師領進門,飛機頭不偏不倚地直接紮他腦門上。
“高典!”梁梅一聲暴喝。
高典忙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摸着對方的腦袋:“對不起啊,對不起,太對不起了——”
等對方的臉一擡起來,高典頓時瞠目結舌,“你你你……靠!你!是那個!”
正在給白居易畫肌肉的鄭妙嘉瞬間也呆住了,“啪”一聲,橡皮擦直接掉在桌上,骨碌碌滾到李映橋那邊,這才驚動了最近被某人刺激後,發誓要好好學數學的李映橋,從手上這張已經死磕好幾天的數學卷子裡擡起頭,茫茫然朝門口瞧過去,也愣住了。
這這這這——這不是小畫城瘋子港那個瘋子嗎?
梁梅沒說多餘的,和他們講不明白,也隻言簡意赅介紹道:“他叫朱小亮,你們叫他朱老師就行,原先是你們實驗中學的數學老師。”
鴉雀無聲。
沒人敢質疑,這樣一個數學老師,他說圓周率等于番茄炒土豆,這仨也隻敢問要不要加點蔥花。
朱小亮真的還是個數學老師,但李映橋每次聽他講課,腦子裡都浮現出他在小巷裡翻垃圾的樣子,最後她實在忍不住爆棚的好奇心,托着下巴問他:“朱老師,金魚真的可以生吃嗎?跟三文魚味道一樣嗎?”
換來的就是梁梅一後腦勺的巴掌。
李映橋歎了口氣,隻好講眼神重新放回卷子裡,嘀咕了句:“好奇嘛。”
但朱小亮很會講課,他講得比高典班裡的數學老師還生動有趣。比如梁梅給餓狼般的他們點了一塊披薩,朱小亮會咧嘴一笑,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慢條斯理地把披薩切了兩刀後,取出其中最不規則、最難算面積的一塊——分别讓高典和鄭妙嘉咬一口,李映橋則負責算剩下的披薩面積,但如果有人咬太大口導緻面積小于他規定的比例,李映橋即使算出來也吃不到披薩,以此類推,三人輪流替換角色。
就這麼個披薩遊戲,短短不到一周時間,三人已經窺視到了人性的幽微,逐漸走向土崩瓦解,每次一到吃披薩環節,那就跟五百隻鴨子全開麥,叽叽喳喳吵得不可開交。
李映橋咬牙切齒:“高典,咱倆也絕交。你居然敢跟我說,面積為零……”
說完她轉頭看鄭妙嘉,示意她也表個态,鄭妙嘉一言不發,專心緻志畫餅充饑。李映橋仰天長歎,看來人還是得有一門手藝。
至此,他們終于知道這個老師為什麼被開除了。朱小亮真是個數學瘋子,他能在生活中的任何常見物體中看出數學那些抽象的公式和定理——
比如高典有一陣迷戀科比,會把紙巾揉成團,一個後仰跳投,用非常不标準的投籃姿勢把紙巾沿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給扔進垃圾桶裡,朱小亮下一秒就讓他算出這道抛物線的方程,不然就讓李映橋把他腦袋塞垃圾桶裡。
李映橋一秒都等不了:“3——好,朱老師,他答不出來,受死吧!”
高典:“……”
朱小亮懶得理他倆,轉頭又讓鄭妙嘉用勾股定理算過wifi信号的強度。
鄭妙嘉:“……”
至于李映橋,在朱小亮的變态集訓下,她已經能用斐波那契數列和她剛絕交的竹馬同志打招呼了。
不得不說,在朱小亮這一頓雞飛狗跳、喪心病狂的操作下,三人的數學成績有了顯著提升,比最後一次摸底考足足提升了三十分的平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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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中考還有一周的時候,李映橋憋不住了,她跟李姝莉要了手機。
李姝莉現在很少出去開貨車,白天在農貿市場賣點糧油米面,周末去美容院幫工打掃一下衛生,前兩天剛被老闆娘看中問她願不願意學點按摩做臉的手法,賺得肯定比保潔多。所以李姝莉現在臉上貼着一張美容院線的面膜,正在琢磨這麼薄薄一張紙怎麼就要賣到二十塊錢一張,想也沒想就把手機遞給李映橋。
李映橋轉身回房間,從媽媽通訊錄裡翻出妙嘉的号碼,等她把俞津楊的号碼發過來,立馬就撥了個電話過去。
……沒接。
……五秒後,她又撥了個電話過去,還是沒接。
她想起來妙嘉說俞津楊好像不接陌生号碼的電話,給他拽的,于是李映橋冷哼一聲,手指在屏幕上噼裡啪啦就是一頓短信轟炸——
第一條空白。
“喵”
“我”
“我啊”
“李映橋”
“我是李映橋”
“你幹什麼不接電話”
“我的柯南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
“牛不牛我在用斐波那契數列和你說話别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