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出門，剛走出巷口，溫南茉就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車，從正前方的擋風玻璃望去，坐在駕駛座的人不是孟惟與還能是誰。

她快走幾步，到了車前，副駕駛的車窗已經提前被降下來。彎下腰往裡面望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孟惟與肢體有點僵硬。

“孟總，你怎麼還是來了？不是說不用來接我嗎。”

“少廢話，上車。”孟惟與收回視線，看向正前方的小巷，“外公需要多休息，我不想讓他一個上午都在等你坐公交慢慢搖過去。”

“哦。”溫南茉癟了癟嘴，本來他能大老遠的來接她，她還挺感動，可惜這一張嘴……

算了，老天爺還是公平的，不然讓孟惟與有錢有顔還有嘴，那他們這些普通人還要不要活了。

拉開車門，剛準備坐上去，隔壁店鋪賣棺材的劉阿姨買菜回來，跟她打招呼：“哎喲茉茉，這車是來接你的啊！我去買菜之前就看到它在這停着了。”

“那是你男朋友哇？”

“不是，劉阿姨這是我客戶……”

“你那小破店哪裡可能有客人。”劉阿姨不信地把她往旁邊一拉，往駕駛座看了一眼，“還是個帥哥呢，眼光不錯。”

“劉阿姨！”

“不跟你說了，待會我店裡要來客人了，小夥子，有時間來玩啊。”劉阿姨對孟惟與揮揮手，滿臉慈愛。

孟惟與：“好的，阿姨。”

坐上車後，車往前行駛了一段路，溫南茉終于憋不住問出了想問的問題：“你剛剛為什麼不跟劉阿姨解釋？”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解釋？”

“她會誤會啊，我們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跟她解釋然後呢？她不信，又繼續解釋？”孟惟與始終沒側頭看她一眼，“溫南茉，我不是你，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和無關的人浪費時間。”

“是嗎？”溫南茉輕笑一聲，“你的時間寶貴，那你一早來等我幹嘛，還是說你的話就是放屁，說出來除了惡心别人，别無他用。”

這些從網上學來的話溫南茉在現實生活中從來沒用過，這是第一次。

從小到大，她都是同學家長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們誇她乖巧懂事成績好，從來不跟父母頂嘴，又考上華清美院，将來前途不可限量。

在上大學前，聽到這些誇獎她甚至還有點享受。但後來，她漸漸發現身邊的同學、朋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并在為之努力。

每每舍友們聊到将來想做什麼的時候，溫南茉總是插不進去話，因為她爸媽還沒告訴她應該做什麼。

大四上半學期，爸媽下達了指令，讓她去考柳陽市一中的教師編。不過彼時溫南茉已經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在參加完一個大學同學的葬禮後。

編制成績出來那天，在爸媽的追問下，她和盤托出。

她說：“爸爸，媽媽，我沒有報名，我不想當老師，我想去做一個設計師。”

溫宏無奈但也點頭：“設計師倒也不錯，雖然不如老師穩定，但工資還是可以，說出去也還行。”

“那你想做什麼設計師，找好工作了嗎？”柳卿問。

溫南茉猶豫了一瞬，因為她知道爸媽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去做那個的，低着頭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溫宏皺着眉頭：“你這孩子，你媽問你話呢，啞巴啦？”

溫南茉搖頭：“不是。”

“那你說啊，急死人了，怎麼越大越讓人操心呢？”柳卿扶着椅子坐下，被氣得拍了拍胸口。

早晚都得說的，溫南茉咬了咬下唇：“還沒有找到工作，我想自己創業，做……”

“葬禮設計師。”

後面幾個字好像燙嘴一樣，飛快從她口中跑出。

溫宏笑了一聲：“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問完他又看向柳卿：“你聽見你女兒說什麼沒有？我們辛辛苦苦培養她這麼多年，她說她要去幹殡葬！”

柳卿也是一臉震驚：“茉莉，你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就算不考編制，大把的設計公司等你進啊。你要是真的去幹殡葬，傳出去别人會笑話我和你爸的。”

溫南茉梗着脖子，一張臉通紅，第一次反駁爸媽：“職業不分貴賤，設計公司的設計師和葬禮設計師沒有什麼不同，我們都是在為客人服務。”

“如果你們覺得我丢臉，可以不必到處去說。”

“你！”養了這麼多年的乖女兒突然叛逆，溫宏被氣的手指發抖，“你要去做那什麼狗屁葬禮設計師，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爸爸。”溫南茉眸中泛起淚光，繼而又看向柳卿，“媽媽，這是我第一次有自己想做的事，盡管你們不支持，我也會堅持做下去。”

“對不起，我不能繼續做你們聽話的乖女兒了。”

……

孟惟與一個急刹車把溫南茉從回憶裡拉了回來，前面是不知道從哪裡插進來的一輛白色小轎車，變道燈也沒打。

差點就追尾了。

“沒事吧？”孟惟與偏頭看了眼她。

溫南茉搖搖頭：“沒事，那個……”

她指了指孟惟與那邊的車窗，一個身材發福，頭頂微秃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面。

話音剛落，那人就把車窗敲得咚咚作響。

孟惟與不想理他的，但他的車又在前面堵着，根本開不走，隻好壓着性子降下車窗。

那人隻看了孟惟與一眼就發出哂笑：“原來是個小白臉啊，你會不會開車？不會開車就别出來亂晃，大馬路上不是你開碰碰車的遊樂園。”

溫南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那個司機真不要臉，明明是他不遵守交通規則在路上亂飙，卻來反咬他們一口。

要不是孟惟與停的及時，必定就撞上了。

“有些話不是誰先說誰就有道理的。”溫南茉聲音不大，但字字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