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空濛夜色,缥缈山景。
冥兮烏玄的眼睛如浸墨的硯石,亮得能看到遠處山門的籠火。
像是八年前在暴雨中依然熾烈的夢火一樣,飄曳在這雙眼睛裡的光有多虔望多無辜,慘死在爆燃裡的亡魂叫得就有多凄慘多尖銳。
此獸斷不可再放縱,但霁霧現在需要她。
颀長的手指攀上冥兮的肩膀,霁霧往前傾身,環住冥兮的腰将她攬到身前。
微涼的指腹貼着頸線下移,撥開了冥兮被雨水打濕的衣襟,點在她的鎖骨上又讓溫熱沾了峭寒。
然而映在冥兮臉上的,卻是相反的效果,柔軟雪白的面頰肉若雲朵一樣熠出霞光,都快能把雨點兒烘熱了。
主人親近她了,主動親近她了!
喵得意!
冥兮看着霁霧湊在她身前,與她方才在卧榻上做的一樣,輕輕在冥兮鎖骨上啃了一口。
獨屬于霁霧的清芳梳開雨中山林的淡淡草腥,冥兮不識得這叫什麼味道,但她非常喜歡這個味道。
好舒服,就像主人的親親一樣舒服。
冥兮被勾得神恍,回過神來霁霧早就借着這點親近,契合冥兮反饋的慰藉給消失的法陣重築了基礎。
做完這件事後,霁霧很快與之拉開距離。
“這就夠了?這不夠的!”冥兮看向重啟的法陣,“主人主人,再要些嘛。”
“确實還有些……需要。”霁霧低下頭,想起族中長老的請求。
她本是個淡泊性子,鮮少搭理世間,卻偏累于氏族牽絆,才在八年前答應了參與東方一族對冥兮的圍殺。
這逆獸恣意行事,毫無章法,霁霧若還有當年的修為,定會再殺她一次,單就誅殺冥兮的事來說,霁霧并不後悔。
隻是眼下兩人已是結契關系。
東方長老央求霁霧與此獸暫時周旋,因為世間靈修仰仗的靈力流轉有很大一部分源于靈山,冥兮休眠的時候,靈山的福澤被人類大肆取用,現在她蘇醒反噬,依靠着靈山漲了修為的修士們皆受影響。
輕則道心不穩,重則走火入魔。
霁霧來璇靈宗修葺法陣也為此事,靈山和夢獸,總得有一個是安甯的。
“好呀。”冥兮歡喜得很,桃腮赧紅,襯得一雙花瓣似的眸子也愈發嬌媚,“主——主主請吩咐!”
她哪裡知道霁霧眼裡的自己滿身罪孽,她隻知主人還有需要!
可惜霁霧聽罷卻又肅起了好不容易緩下的冷色。
祖祖?
祖祖?!
霁霧立直腰背,剛剛掩下的情緒差點又要被冥兮三兩個字激起。
之前此獸也這般喚她,喚她“祖祖”。
因為世人提起霁霧,喊的是師祖大人。
冥兮學了幾次,嫌那稱呼太長,自顧自換成祖祖,每次都要當着面喚。
煩人得很,無禮輕薄。
這獸果然失了憶也死性不改,亦或是,她當真根本沒有失憶?!
霁霧咽下不适,字正腔圓:“勞煩,救一救淺遙。”
噫,淺遙淺遙,哼。
“她怎麼了?她在看雨嗎?”冥兮頗惱,有些失望,索性裝傻,“主主,雨把你淋得很好看,冥兮很喜歡,我們下次可以試一試在雨裡面嗎?”
“莫要胡言亂語,我不會再與你入夢。”霁霧冷着調子拒絕。
這夢獸方才還說讨厭下雨,現在又想在雨裡面......在雨裡面做什麼?
當真是天生天養,毫無羞臊,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