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認真,終于惹得霁霧也頗為好奇這逆獸究竟要說什麼。
結果冥兮皺着眉一本正經地問,“霧霧。”
霁霧:“......?”
“你是不是......對冥兮強取豪奪了?!”
強取豪奪?
霁霧再次瞠目。
這說得什麼話——看得什麼書!
“莫要蠻纏亂扯,尾巴與你梳理了,今日就這樣吧,你快——”
“——就是這樣的,那話本裡的故事就是這樣的沒錯!”冥兮苦着臉質問起來,“都是一開始許了諾騙得姑娘癡心相付,姑娘若是不肯就強着結契,霸占着帶走!然後過了幾年又厭了倦了,便冷了心要抛棄。”
“是誰強着結契?嗯?”霁霧都被氣得笑了,她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落魄到需要跟一隻小貓論長短。
算得什麼師祖大人,算什麼仙尊榜樣。
沒由來把人結成契妻的家夥居然反着斥責她強取豪奪?
“莫再多言,松手下去。”霁霧閉上眼歎了口氣,不願與冥兮辯駁。
夢獸的情緒來去自由,想一出是一出,說完隻知委屈,又哪裡肯走,“霧霧果然心冷,哄都不哄,辯也不辯。”
那隻能冥兮勉為其難地退讓一下了,誰叫冥兮是隻很懂事很乖的守霧獸呢。
她依着勾住霁霧脖子的姿勢又往前傾,嗅了嗅霁霧曬了太陽後散了藥味的身子,“噫,怎麼有一點梅花的香味,在哪呢?”
冥兮低頭找了頭,竟還真看到了一朵方才遺漏的梅花躲在霁霧中衣的領子折疊處。
“在這呢!”冥兮眼疾口快,俯下身在霁霧衣襟之間一拱,叼出了那朵梅花。
帶了些許濕涼的鼻尖在霁霧鎖骨上一滑,小幅度地蹭了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她得意地在霁霧懷中支起身子,仰起脖頸攀功似的把唇隙的梅奉上,嘟嘟喃喃地不知說了什麼,聽不清楚。
霁霧隻看到一張明豔的小臉啜着豔染着绯,擁在一頭簪着春華的銀絲裡,與她近得都論不上幾分幾寸。
“像什麼話。”霁霧别開臉。
“嗯嗯嗯,沒錯。”冥兮點了點頭,嚼下了口中的梅花,“像畫,我在白頭發家裡看過,像那副喵嗅紅梅的畫!”
東方氏的藏書閣冥兮逛了幾次,書沒翻過幾個,畫倒是賞了不少,人類的手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拿來作畫還頗悅目。
冥兮晃着滿身的耀目在霁霧懷裡展示着春山如笑,霁霧卻隻覺得這逆獸愈發不知收斂,“行了,鬧夠了吧,莫要再造次,快些下去。”
“不嘛,都說了這般很舒服,冥兮很喜歡。”雙眸盛着歡喜和惬意,冥兮非但不走,還貼得更近,“尾巴還沒幹,我不走,霧霧也伴我再曬曬太陽嘛。我方才帶了荔枝呢,我給霧霧剝個荔枝吃。”
荔枝?
霁霧皺眉,看着冥兮變戲法一樣,還真從廣袖裡拿出了一小串荔枝來。
“你自己吃,一邊吃去。”霁霧又推了冥兮一下。
這一下比方才還要無力,根本不足威脅。
冥兮巋然不動,坐定了美人的軟懷。
她自顧自摘了一顆果子,用自己的小爪勾開剝殼,瑩潤水澤的果肉白透豐盈,十分腴滿,甜郁欲滴。
帶着果香的汁水将落未落,沾了幾點在冥兮的指節之上,就與那近在咫尺的藏香之處一樣,誘着誰再埋着細嗅探尋一番,或嘗或舐,方可滿足。
“主人,快試試。”冥兮把荔枝遞到霁霧嘴邊。
這逆獸在邀她嘗什麼,霁霧一時竟分不清楚。
她的長指托着芳甜,奉上的卻好像不止是果子而已。
霁霧的氣息不知不覺重了許多,灼熱灑在冥兮的手上,亂纏着攀扯着兩個人再靠得近一些。
師祖大人雙眸的寒峭淌出了薄豔,從不染凡俗的眼底暗湧着迷蒙的情愫。
涼意點在霁霧的耳後,驚得她倏地往前了些,噙到了那顆甜荔。
是冥兮的另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掇了掇霁霧的耳廓,指腹遊弋着又往颌線順去,拇指按在霁霧的下唇,像是要看清楚她怎麼咽下口中的甘美,冥兮垂着視線,櫻口微張,仿佛在與霁霧共同品味。
這明明什麼也沒做,卻叫霁霧心曲亂奏。
抵在齒關的果肉很甜,香氣和汁漿先一步往舌尖彌入,又許是過于豐盛,像霁霧的心緒一樣亂了方向,滑着唇瓣就漏出了嘴角。
冥兮眼尖,湊上前去就是一掠。
是嗅了紅梅的貓,是吻了山雪的落葉。
霁霧的心曲斷了弦,崩亂着咽下了一聲春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