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霧穿得簡單,剛剛坐了兩天的船又趕了些路,戴着帷帽且素衣染塵,周身毫無靈力波動,腰間的劍甚至還裹着粗麻布,瞅着就不像什麼厲害人物。
可不厲害的人物,怎麼敢大半夜抱隻貓獨自走這鬼竹林?
罷了,不該惹的。
绡汐玥已經準備撚訣的手指一松,又斷了主意。
她向來心性不定,斟酌過後又調回火力針對幾個璇靈宗,“你們璇靈宗的人慣是愛管西潭祭祀的事,别以為我不知道!”
“不過近來可不是傳那靈山神主醒過來了麼?璇靈宗都自身難保了,手還伸那麼長做什麼!”
“我勸你們啊,都安生些,耽誤了祭祀就等于招惹了整個西潭,你們這些穿白衣服的在這裡本來就不受待見,還不知道消停點麼?”
“這叫什麼口氣,還真以為你個雜種妖怪能與我們論長論短了?璇靈宗根本就不在乎你們的儀式,我們是去昭黎調查靈獸失控的。”英氣大師姐說罷,也跟着绡汐玥挪動的位置轉過了臉,朝向霁霧打量一眼。
見她抱了貓,便順口一問,“哪來的野修,手裡的是貓還是靈獸?”
冥兮怎能讓霁霧被這麼稱呼,當即就要撲過去把對方的頭擰掉。
霁霧慢條斯理地抱住夢獸的貓咪腰,把她往回撈了一把,“不必動怒。”
冥兮還想說些什麼,霁霧卻先一步截了話,隻道,“地上髒,那身上也不幹淨,你爪子不嫌麼?”
嗯?
冥兮睜大了圓溜溜的寶石喵眼,她沒聽錯吧,霁霧方才是......諷刺嗎?
她的霧霧好可愛,原來霁霧隻是話少,并不是無趣呢。
她幫冥兮說話了,是話本上那種看了讓喵高興的話,喵喜歡!
“咪~”她明确地回應着霁霧自己的心情。
隻是璇靈宗的人還要煞風景,“是靈獸吧,你怎麼養靈獸不帶圈啊。”
“對啊,可做登記了?這麼好看——咳咳——這種毛色的貓妖,我可不記得冊子上有。”那圓臉機靈的白衣約莫是本地宗門管這事的,說罷看向了另一個同門。
那位同門手裡就牽了個帶圈子的動物,身形看着有些像狗,但比狗大點,非常安靜。
它的主人似乎也覺得這狗今夜溫順得詭異了,明明方才剛進竹林的時候,它還亂蹬亂叫,非要項圈裡的泠骨凍一下才老實。
怎的現在見了蛟妖,倒乖得很了?
莫非這蛟妖有些道行?牽着狗的璇靈宗眉頭一皺,不覺得绡汐玥有什麼能耐,便循着靈視看向了冥兮,又不太敢信。
可這一堆或人或妖的家夥裡,靈壓最最重的,竟是這隻體形最小的貓。
“喂,你。”她幹脆擲了個随身帶着的馴獸項圈過去,“最近靈獸都不安生,你守些規矩,這個圈賞你帶着。”
绡汐玥倒吸了口涼氣,本能地往後一退,生怕兩方起了沖突傷及她和她的屍體。
卻不想霁霧還沒動,冥兮倒是先一步給了反應,她伸長了脖子一頂,把項圈往自己身上戴得整齊。
撲通,她緊接着随地一躺,跌的地方還剛好就是绡汐玥扔在地上卻沒蓋到屍體的那個漂亮鬥篷。
這軟得沒有骨頭一樣的壞貓欣賞着霁霧略微驚奇的挑眉表情,旋即就是仰頭一翻,白了肚皮柔柔糯糯地喵了一聲。
這喵聲半分也沒之前那個嘶吼威嚴,亦不是撒嬌,而是明晃晃地裝弱。
換作人的話來說,約莫該是:唉呀,摔倒了,被套住了,起不來了呢。
“沒皮沒臉。”霁霧垂下眸嗔她,又擡眼看向扔出項圈的那個璇靈宗,“什麼時候璇靈宗管得這麼寬了,當真是有愧祖訓。”
“祖訓?”那個年紀最大的白衣神情收斂了些,約莫是在猜霁霧的身份,但誰叫霁霧身上沒有靈力呢。
靈修出門在外,隻看靈力。
“你是璇靈宗的?哪個地方?帶白箋了嗎?”英氣大師姐打量着霁霧,“玉牌我看一下。”
璇靈弟子凡是内門,皆有玉牌,上面寫好了歸哪位師尊座下,若是碰到萬不得已的境地,摔碎玉牌也能召周圍的同門來救。
那還是打霁霧尚在宗内就有的東西,不過她自己當然沒有玉牌。
“我此番出行隻是私事。”霁霧給足面子,也是不想璇靈宗在外人面前丢臉。
但這幾個白衣今夜的出手确實是欠考量,而绡汐玥控屍亦是控得太差,雙方本就是一半一半的責任,各自認下就行了,掰掰扯扯的,半分也上不得台面,有失體統。
遑論如今還要沒由來地把旁觀的霁霧也牽繞進去,甚至言語無狀,着實丢人。
霁霧本就因為紀芳有才卻沒選上内門的事在考慮要不要重新管一下門中規矩,現在還讓她又看到了同門仗勢欺人的模樣,當然心寒。
她不過是飛升而已,又不是死了,哪能坐視自己手裡的宗派失格至此。
“噢,外門吧。”圓臉的機靈姑娘對貓的興趣更大,“沒事,不管你,你管好你的貓就是了,最近靈獸頻頻失控,西潭約莫是有什麼東西不幹淨,專挑這些孽畜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