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窗子關上。”姜祯道,“有府兵,有暗衛,那麼老大一個人,一準丢不了,你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包管他就回來了。”
姜菡萏也覺得這樣的陣仗派出去刺殺皇帝沒準都夠用了,不可能找不回一個人,尤其阿夜還受了傷。
可雨聲點滴不停,吵得人怎麼也睡不着,她幹脆起身,去丹房。
心神不知為何總是不定,取丹料的時候,明明是想拿朱砂,結果拿出來的卻是硫磺,還不小心灑了一地。
跟着虞仙芝學煉丹的第一天,虞仙芝就告訴她:“丹房之中,最要緊的有三樣東西,硫磺、硝石、木炭,這三者絕不可同時混用。要用硫磺,就不得再用硝石和木炭。三者混用,最容易炸爐。”
炸爐是煉丹時最嚴重的事故。
所以虞仙芝給了她硫磺便不再給她硝石與木炭,不過這難不倒姜菡萏,她隻消一句吩咐,就把補齊了。
此時硫磺正灑了些在硝石匣子裡。
姜菡萏心裡微微一緊,還好,不曾點火,炸不了爐。
待收拾好了,丹爐重新點起來的時候,姜菡萏看着爐中的火焰慢慢安靜下來。
*
第二天雨雪仍然沒有停。
又是雨,又是雪,雪落在地上即化,地上一片泥濘。
那名府兵被領進院中的時候,就是這樣,半身是泥,全身都濕透了。
“郭校尉帶着屬下們追了一整晚,都沒有找到那狼人少年的蹤影,他好像一進山林就消失了。郭校尉帶着人繼續進山,命屬下先來回話,再給他們捎些幹糧。”
昨晚府兵們出去得急,什麼也沒帶。
姜菡萏命人去準備,然後給府兵們預備好了賞錢,每人五十兩銀子,找到人回來再翻一倍。
那府兵本是又餓又累,一聞此言,立馬紅光滿面,表示飯也不用吃了,多叫幾個人,帶上幹糧就走。
一天……兩天……三天……
還是沒有消息。
姜菡萏終于明白自己那一晚為何那樣心神不甯。
阿夜……從來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這樣大張旗鼓的尋找到底還是驚動了人。
這日午後,雨雪終于停了,風曜來到别院拜訪。
“家主大人到底是丢了什麼東西?别院的府兵好像要把西山都翻過來了。”
風曜錦袍玉帶,一貫地雍容華貴,他托着茶,小飲一口,姿勢優雅,“菡萏妹妹,丢了什麼直接說,我幫着你找回來,好不好?”
“謝殿下費心,别院的人還夠用,就不勞煩殿下了。”
茶盞放回桌上,風曜望着姜菡萏:“依我看,丢的不是東西,而是那個獸奴吧?”
“怎麼會?”姜菡萏道,“他好端端在後院,不過頸上的鐵圈取不下來,他好像生病了。”
“當真?”
“殿下不信,去瞧瞧就好了。隻是殿下小心,那人确實兇性未除,可不要讓他傷了殿下。”
姜菡萏說着,帶風曜去後院。
屋子鎖着,但屋内不時傳來一聲咆哮,伴随着鐵鍊聲響。
裡面有一名府兵假扮的阿夜。
風曜是千金之子,輕易不會犯險,隻隔着門縫看了一眼。
門窗緊閉,屋内昏暗,“阿夜”蜷縮在牆角,蓬頭亂發遮住面頰,不住低吼。
“看來是我多慮了。”風曜收回視線,直起身,“在就好。菡萏妹妹畢竟應過聖旨,若是還未馴成,人卻跑了,妹妹豈不成了抗旨不遵?”
“是呀。”姜菡萏皺眉,“我就怕還沒馴成,人就死了,可怎麼辦才好?”
“要不,我把人帶走?就算是死,死在我的手裡,也不關妹妹的事了。”
姜菡萏想了想:“那……我再治治,若是治不好,殿下再來帶他走。”
風曜微笑:“ 一言為定。”
姜菡萏颔首,送客。
阿福全程緊繃,見風曜上轎走了,才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還好小姐神機妙算,知道安排個假的,好歹騙了過去。”
“不。”姜菡萏望着風曜遠去的儀仗,面沉如水。
風曜多疑,一定會派人跟上府兵。
一旦被風曜的人找到阿夜,那就完了。
姜菡萏下定決心:“給我備馬,帶上府裡所有府兵家丁,進山。”
阿福大吃一驚:“小姐要親自去找人?”
對。
她要親自去,要趕在風曜之前。
她雖然不會尋人,但她有一點特别之處。
那就是,阿夜現在應該特别恨她。
她可以充當誘餌,把阿夜引出來。
——如果阿夜還能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