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松墨倒沒有了剛剛的急色,将手中的掃把杵在地上,用求知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翠羽。
“沒用的東西,我哪裡會知道!”
眼睜睜看着顧謹安被扯進書房的翠羽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姗姗來遲”的松墨,就頭也不回的去了裡屋,剛剛動靜那麼大,隻怕已經驚動她家娘子了,好不容易熬到龍鳳胎睡下可以休息片刻,可不能被此事擾了。
至于顧謹安,頂多就是屁股再遭一難而已,最近忒調皮了整日不着家,是該讓五爺給他緊緊了。
完全忘記了當初是自己提議讓他多出去找小夥伴的翠羽此刻滿心都是自家娘子。
“嘿!”
被翠羽甩了一臉的松墨氣愣了,但他自認男子漢大丈夫自然不能追上去和翠羽理論,隻能眼眨眼眨的目送她進了屋子,再不見她的身影之後,又側目看了看門窗緊閉的書房,悄悄來到門口側耳了一陣,确定沒有聽到孩童的哭聲,這才又重回到了雞圈門口繼續清理工作,順道用掃把把跌落一地的野草掃進雞圈給它們加餐。
這雞怎麼長得這麼快?
看它們啄得不亦樂乎,他難免有些疑惑,難不成是安哥兒每日帶這些野草回來給他們加餐的原因,若是這樣的話,明日他就背着竹簍出門割草,誰也别搶。
是的,松墨拒絕将眼前這堆草比菜多的綠葉子稱為野菜,誰家挖野菜挖成這樣,隻怕到了荒年得餓死,好在他們哥兒不用土裡刨食。
顧良遠看到奪門而入的常秀才也很是驚訝,這位老友向來是個講究人,怎麼今日會直接排闼直入,目光下移來到被提在他手中的兒子臉上,像是明白了什麼的顧良遠瞬間臉黑了。
這混小子怎麼一日都不讓他安生啊,虧他還主動幫他遮掩了悄悄殘害雞群的惡習,怎麼在外面流竄幾日,就惹到他這向來尊重規矩的老友頭上了,給他當爹,真難!
尤其是看到他還一副滿臉不在乎的樣子,顧良遠感覺自己的手癢得可怕。
他小時候也沒有這麼調皮啊。(多次險些被氣哭的顧良廷: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啥?)
“懷遠兄!稀客啊懷遠兄!今日怎麼有時間來小弟這裡啊。”
雖然手癢得像被貓抓,但顧良遠向來信奉人前不教子之說,當即做出一副十分開心的神情起身迎了上來。
一邊同滿臉冷峻之色的老友打招呼,一邊從其手中悄然拯救了還身處狀态外的兒子,看這小子的模樣,多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得罪了人,還得他這苦命的老父親來收拾殘局。
“你看看,這滿屋淩亂的,實在是唐突了兄長啊,要不我們移步中堂說話。”
“不必,就在這裡說吧。”
常秀才看着眼前顧良遠這番作态,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若不是父母十足溺愛,這小小孩童如何敢膽大包天的做出這等逃學舉動。
他這好友本就是個好玩的人,以至浪費了這滿身的才華,若是多用點心在科舉一途上,何須與他這背時人一樣困頓在這鄉野之間,隻是好友的性格已經扭轉不過來了,可不能再讓他耽擱了孩子。
顧家哥兒他雖沒怎麼接觸過,但從好友和老妻的口中卻能知道這是個極難得的聰明孩子,聰明孩子就該好好讀書,不然一輩子埋沒鄉野實屬暴殄天物,不好不好。
當即一把掀翻了顧良遠遞過來的梯子,他今日就要好好與他說道說道有關安哥兒的教育問題。
“那、懷遠兄請坐。”
見老友不接自己的話茬,顧良遠就知道此次兒子闖的禍怕是大了,一邊笑着引常秀才入座,一邊偷偷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發呆的兒子,“還不快給你世伯添茶。”
“小孩子不知事,還請懷遠兄多多包涵。”
聽從吩咐正在倒茶的顧謹安聞言,忍不住擡頭控訴的看了他爹一眼,他明明聰明又乖巧,哪裡就不知事了,倒是這老秀才不知所謂,也不知道裝作被他吓到的樣子能不能把自己的實驗雞給救回來。
顧瑾安滿懷期待的想着。
但想想時間已過了一月有餘,那雞隻怕早成了盤中餐,他就算碰瓷成功也沒什麼用,就悻悻然的倒完茶就打算告辭離去,沒想到遭遇了爹爹和老秀才的雙重挽留。
“你不能走。”
他知道他很可愛,但也不用如此熱情吧。
“哦。”
被男高音二重奏喊停了的顧謹安用指頭掏了掏自己險些被震聾的耳朵,完全忽視了兩人如出一轍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隻自顧自的搬起一個小凳子坐到離他爹書桌最近的地方,順便掀起了一副從書桌上垂下來的畫卷,好留出一個位置來給自己喝茶。
我剛買的畫!
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品鑒……
看着顧謹安沒輕沒重的亂動自己的畫,顧良遠感覺心在流血,要不是礙于老友還在眼前等着興師問罪,他高低要教育這臭小子一頓,哪像現在好氣啊還要幫他賠笑。
果然兒女都是債啊!
渴了一天的顧謹安才沒有心情猜測他爹敏感細膩的心思,用他爹最愛的茶具給自己滿慢倒了杯茶準備一飲而盡,隻是茶湯剛一入喉他就覺察不對,止住了自己牛飲的打算。
略微回味片刻就有些嫌棄的吐出一根茶梗,可憐的看了他爹一眼後,他還是仰頭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算了算了,家裡的條件不比往日,他爹都纡尊降貴的喝這等粗茶了,他怎麼也不能浪費啊。
顧謹安自認十分的善解人意,殊不知他爹已在心中開始了對他左勾拳右勾拳了。
壞小子,存心讓我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