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姐姐,煩你給娘親煮點好克化的東西。”
見江娘子被自己氣得飯都吃不下,已經知錯了的顧謹安更是後悔。
“你到底犯了什麼什麼事兒?”
翠羽本就打算回廚房給江娘子做些湯食,聞顧謹安此囑托之後又好奇的停住了腳步。
“……一言難盡。”頂着書本根本不敢低頭的顧謹安移開視線。
“那就長話短說。”
看着移了幾步又再次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翠羽,顧謹安糾結了幾瞬,還是把自己做下的事兒一一說給她聽。
越說越覺得自己是腦抽了,他明明最會讀書的,怎麼就鑽進這個牛角尖了。
“……”
聽他講完的翠羽也無語了,沉默的盯了滿臉都是羞愧之色的他,忍不住伸出指頭在他額頭上重重點了點。
“該!”
“姐姐别戳,書要掉了。”
她就說,安哥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讀了這許久還停留在“人之初”上,原是裝的。
又好氣又好笑的她當即不再搭理手忙腳亂扶住頭頂書本的顧謹安,自顧自的回廚房去給江娘子準備湯食了,想了想,又從龍鳳胎每日喝的羊乳裡舀出一碗煮上。
如今天氣熱了,就算整日浸在涼水裡,羊乳也是放不了多久的,得盡快消耗為妙。
跪在院中的顧謹安正看着眼前爬過的螞蟻搬家,冷不丁一隻白瓷小碗遞到了眼前。
擡頭,果然是眼帶揶揄的翠羽。
“快喝了吧。”
見他怔怔的看向自己,翠羽好笑之餘又難免心疼,以為他久久不接是擔心被娘子看到,也樂得陪他掩耳盜鈴,用衣袖遮掩着将小碗遞到他的唇邊。
“張嘴吧,别熱傻了。”
才不告訴他娘子已消了氣的事情,讓他整天瞎胡鬧。
羊乳香甜的味道勾動起顧謹安肚子的饞蟲,一早隻吃了半個胡餅的他早已饑腸辘辘,可是到底記得自己是犯了錯才跪在這裡反省的,哪裡還有顔面再搶弟妹的口糧。
“謝謝姐姐,好意隻能心領了。”
因頭頂有書不敢大動作的他隻能對翠羽投上感激一笑。
“快喝了吧,怎麼還和身體較上勁兒了,你小孩家家的可說受不得暑餓。”翠羽聞言輕歎,再次将碗又靠近了一點,見他執意不肯張口之後,才挫敗的将碗放在地上,掏出帕子為他擦了擦汗濕的額頭。
“看看,這滿頭的汗……”
“我知道的,翠羽姐姐,爹娘總是為我好的,是我做的不對,惹得他們傷心。”
翠羽話未說完,顧謹安就語帶懊悔的截住了她的話頭,可憐巴巴的模樣讓翠羽又心軟得不行,要不去問問娘子,既然知錯了就讓他起來吧,老跪着也不是個事兒。
心思輾轉間,一個男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原來你還知道是自己錯了。”
“五爺!”
“爹爹!”
慌忙的将羊奶往身後藏的是翠羽,眼中閃過一絲神采後又垂頭喪氣的是顧謹安。
“藏什麼藏,都看到了。”
顧良遠遠遠看着兒子落水小狗一樣的神色,又氣又心疼的向前疾行幾步,堪堪在他身前站定。
“我說安爺,你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呢?”
一旁的翠羽有心想讓他不要刺激孩子脆弱的心理,但想想安哥兒做下的事兒,又忍住了,隻端着羊乳略略退了幾步,以免這對父子打鬧起來殃及她這條池魚。
總歸是打不起真的來的,剛剛娘子和她講的時候她都驚呆了,開始心疼自己猛撲過去護人被磕疼的膝蓋。
“……反省。”
“那你反省的造型還挺别緻的。”看着明顯憋屈的兒子,方覺出了口惡氣的顧良遠扒拉了一下他頭頂的書冊,直到他們有些搖搖欲墜,才嗤笑一聲,“不過就這幾本破書,是不是有些委屈我們安爺聰明絕頂的腦袋啊。”
他覺得他爹在罵人,但他沒有證據,他有錯,他誠心認錯,忍了。
要不然高低都得問一句聖人們知道你說他們的巨作是破書嗎?不像現在隻能唯唯諾諾的讨好一句,“爹爹不破的。”
“我當然不破,破的是你個黑心腸的小子。”
屈指在最上面的《中庸》封面重敲了一下,看着臭兒子“吱哇”亂叫着扶住腦袋才心滿意足的扯了下嘴角,又迅速恢複到誰都欠他五千兩的樣子。
頂個書都頂不好,真不中用,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可以……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他哥可還在雲水鎮呢,就是不知在做什麼。
“是是是,我壞,爹爹好。”
抱了滿懷因顧良遠惡意搗亂而掉落書冊的顧謹安隻把自己當做一個沒得感情的點頭工具,隻要能換取他爹的原諒,就算他當場放個屁他也能閉着眼睛誇香。
“别以為說好話就能蒙混過關。”
“不蒙混,不蒙混,爹爹問啥我說啥。”
“誰稀罕問你一樣。”
略帶不爽的“啧”了一聲後,顧良遠奪過翠羽手中的羊奶,提溜起兒子塞進他的手裡。
“書掉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