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木自閉關時就已聽聞了碧寒潭洞事件,此刻召集衆星君到此,就是為了當衆提審沈燼莫飛瀾。
不多時,有星從應令自天星牢押來莫飛瀾與沈燼。莫飛瀾渾身血迹還未幹,樣況凄慘。沈燼已在天星牢休養數餘日,身上的傷倒是養得七七八八,隻是牢獄風寒,他整個人顯得更蒼白。
他行動時微微還有些遲緩,唇都微微泛出一點青紫色。兩人被人一同緩慢按着跪在地上。
沈燼:“參見宮主。”
莫飛瀾:“參……參見宮主……”
淩酒酒在一旁眼睛一亮,抿唇微笑小幅度地向他揮揮手。
他餘光看見了,卻視若無睹,很快淡漠垂下目光隻默默盯着自己膝前一寸的地方。
宮主淩雲木坐在上位,目光靜靜在他們兩人身上審視了一圈,先問:“莫飛瀾,當日推害淩酒酒墜碧寒潭,陷害沈燼,可是你所為?”
莫飛瀾垂着頭,整個人都似被傷痛得神思迷離,應答的話都含混不清,“……是。”
“你可知罪?”
“弟子……知……”
“聽聞你是因為淩酒酒愛慕于你強迫你委身,這才痛下殺心,此由可真?”
這句話一問完,莫飛瀾突然沒了聲音。而一旁的淩酒酒:“……”
這事怎麼還沒過去啊!
周圍又叽叽咕咕浮起一點聲響。任紫依掩唇輕咳。沈燼都不禁神色難言地向她瞥去一眼。
等了片刻,莫飛瀾始終不見動靜,而淩雲木已經心有決斷般斷然起身,“莫飛瀾,你戕害同門、陷害無辜,此為罪一;造謠生非、惑衆傷人,此為罪二。今罰你十五道星魂釘刑,褫奪星命,退籍離宮,你可認?”
莫飛瀾一瞬驚恐擡起頭來,駭然喊:“你殺了我吧!”
話音剛一落下,淩雲木手掌一運已凝出三道冷光,三道星魂釘如脫弦的箭立時直刺他而去——
下一秒三道冷光從他身前當胸而過,瞬間有血花從他胸前背後爆裂開來!莫飛瀾也嘩地吐出一口血。
他面容猙獰,形容狼狽,卻什麼都來不及顧了,劇痛讓他瞬間倒地蜷起身痛呼起來,聲聲凄厲,仿佛扒皮剔骨。
淩酒酒刹那看得心驚肉跳,心髒都像上了弦的鼓槌怦怦直響。
她當時寫星魂釘的時候隻寫了這是栖星宮中最狠的刑罰,令人痛徹骨髓卻不緻人命,哪想着現場看着會這麼慘烈啊!
且莫飛瀾受了三道都成了這樣,那她當時寫沈燼受了十七顆……
身邊的任紫依似發現了她的畏怯,悄無聲息握了握她的手,“師妹别怕,星魂釘隻懲戒宮内重罪。此人對你暗下殺心,罪不容誅,宮主此舉已經是饒他一命。”
“哦哦……”淩酒酒白着臉點點頭心悸得不敢再看。
淩雲木漠聲,“此三道,罰你戕害同門,心思詭谲,喪天害理。栖星宮中最忌同門相殘,亦不留喪缺人性之徒,在此效尤。其餘十二道,還勞煩天刑星君至‘死’殿當衆處置吧!”
立時有人上前拖走莫飛瀾。天刑星君也起身向宮主一颔首。
淩雲木又轉向了沈燼。
沈燼的眼睛始終靜垂着,方才莫飛瀾遭遇的一切在他眼中有種形若無睹的渺淡。他身上的衣服和面色都蒼白,整個人都透着種剔透的脆弱,直挺的背脊倒有種折不敗似的韌性。
“沈燼,當日曆考,是你與淩酒酒同組?”
“是。”
“你全程都與淩酒酒同路而行?”
“是。”
“莫飛瀾害淩酒酒墜碧寒潭時,你聽到了?去追了兇手?”
“是。”
“為何不第一時間救人性命?”
沈燼突然不說話了。
淩酒酒在旁原本還很放心地聽着淩雲木的提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殿突然沉入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燼的身上。沈燼也始終面色寡淡地低着眼。聽着周圍漸漸浮起的竊竊私語。
半晌沒得到回應,淩雲木微微沉聲又問了一遍。
“為何不第一時間救人性命?”
他仍不答。
少頃,淩雲木像無可奈何似的一歎。
“你既已受過頗焰鞭刑,也算懲戒過。如此,就加罰兩道星魂釘刑,諸宮圍觀警戒,可認?”
“等會兒!”還不等沈燼說話,淩酒酒一瞬驚了,顧不得周圍人驚訝的眼神就連忙跳出來。直接都擋到沈燼身前了,大驚失色問:
“那……那什麼,娘!我人都在這兒了我沒什麼事啊!害我的人又不是他!幹嘛還要……”釘人啊!!
沈燼這一刻終于面色難明地擡了擡眼,心道這人還是這麼愛多管閑事的。
淩雲木看着突然跳出來的她也像嗔怪不悅地輕睇她一眼。周圍又窸窸窣窣地浮起了一陣耳語聲。聽起來幾乎都是:
——啊小宮主又維護這個沈燼!
——小宮主果然喜歡這個沈燼!
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淩雲木很快又肅正了神色,蓦地負手站起身來,面衆容顔冷肅,字字有力,鄭重道:
“我早說過,栖星宮上下一體,以人為尊。喪盡天良者自不可留,但冷漠人命者亦不能縱。”
“星辰合一更度方能掌天地平衡,固守萬天之墟。若我們星宮内部就已失了勠力同心的本質,那和長堤潰于蟻穴有什麼區别?”
“行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