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在羽松開了謝谕的袖子,錯身閃回了辦公室的椅子上。
高薪工作和小命相比,那還是小命重要。
上輩子她就是不要命地工作,後來錢掙得不少,卻無緣享受。
謝谕沒猜到廖在羽的想法,有點意外:“怎麼,廖統領想反悔嗎?”
廖在羽打開了和夏瑛的聊天框,狠心撤回了那份日薪五百、加班三薪、出任務有額外獎金并且全年管飯的工作合同。
她咬牙看他:“合同還沒簽,怎麼談得上反悔。”
謝谕頭一歪,一側的烏發落到肩下,暗紅的發尾掃過緊繃的胸前。他淺淺笑道:“小羽毛拒絕我,是因為怕孽種?”
廖在羽加了一晚上班又痛失高薪,實在不願意跟謝谕扯嘴皮子解釋,她煩躁地蓋上了電腦,試圖耐心與謝谕講道理:“師叔祖,這不是我怕不怕的問題,是這份工作的風險……”
廖在羽沒把話說完,外邊就傳來夏瑛的聲音:“師叔?在羽?你們在忙?”
謝谕挑眉,溫聲道:“你有事跟在羽聊?”
夏瑛道:“我看到了在羽給我發的文件。師叔,您要雇在羽?”
廖在羽有點驚訝。
她倒不是驚訝夏瑛起得早。
一個通宵過去,現在剛到辰時,也就是七點,時間早得很。但夏瑛習慣早睡早起,總是六點多就坐在辦公室裡了。
她驚訝的是夏瑛居然一秒就看到了她的消息,而且還點開了。
夏瑛分明是隔幾小時才回一次消息的離線老闆。以往等她下了準信,廖在羽都已經把事情處理完了。
今天閹豬發騷、公雞下蛋、太監複健了?
還是說,平日裡老闆是故意不回消息?
廖在羽撇撇嘴。
謝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怎麼,夏宗主不肯割愛?”
夏瑛神色複雜道:“師叔平日并無事務在身,為何需要在羽?”
謝谕雖說輩分不小,道行極高,但平日在宗内卻不擔任任何職務。因此,在衆人眼中,這位祖宗終日無所事事,自個兒成天瞎逛。
廖在羽也這麼覺得。她認為夏瑛問得合理,并且還想再問一句:既然有章闵統領的風翎衛處理孽種,他又何必插手?
謝谕習慣獨來獨往。
可畢竟這些牽涉到宗門和城鎮安危的事故,一個人單打獨鬥,是遠遠不足以解決問題的。
甚至有時候,脫離團隊單打獨鬥,甚至會給團隊帶來麻煩。
因而雖然謝谕戰力很高,她的陣法天賦異禀,但她并不希望與謝谕單獨行動。
這樣太蠢。
她甚至不确定謝谕有沒有能力、願不願意保住她這隻脆皮雞。
不是她膽小,是她這種畫陣的,前搖太長了,本來就不适合在前面沖鋒陷陣。
謝谕不知道自己被親愛的徒孫侄嫌棄了個遍,兀自打了個哈欠,分外困倦似的:“馬上就有了。小瑛,孽種不是好解決的。”
夏瑛聞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語氣也更重了些:“您想讓在羽與你一同處理孽種?”
謝谕幹淨利落:“是。”
夏瑛斬釘截鐵:“我不同意。”
廖在羽眨了眨眼,笑容泛了開來。她拿出牛馬面對客戶的氣度,緩聲道:“既然宗主不同意,那師叔祖,咱們有緣再合作哦。”
謝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肉眼可見地耷拉了下去。他望着廖在羽:“夏宗主不同意,你很高興?”
廖在羽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情緒,但她覺得莫名其妙:“師叔祖,我說了,這工作對我來說風險太高,不合适。”
謝谕沉默着側了側頭,片刻,忽然彎着一對如畫的眉眼,笑道:“好罷,不合适就不合适,你當師叔祖沒說過。”
他搖搖頭踱步出門,邊走邊歎:“真是個小沒良心。”
夏瑛看着這出戲,也覺得分外莫名。等謝谕走了,她才疑惑道:“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
廖在羽:“他不是對誰都這樣?”
夏瑛:“也是。”
“說回來,您這麼急着找我,就是為了叫我不要跟他做事?”廖在羽納悶道。
夏瑛眼神閃爍了一下。
确實就隻是為了這事。
擊雲宗的老祖宗不隻有謝谕這麼一個,他頭上還有更多的老祖宗壓着。那些太上老祖不常出面,可不意味着他們死了。
他們鬼魅一樣存在着,暗中盯梢、執掌擊雲宗的一切。
夏瑛還年輕,隻有不到兩百歲的年紀。她當初能坐穩擊雲宗宗主的位置,離不開老祖宗的扶持。
她急着來找廖在羽,就是因為老祖宗的說的幾句話。
孽種的存在,老祖宗也是知曉的,并且年紀最老、略通幾分蔔易之道的那位老祖宗直言,孽種将成為擊雲宗最大的浩劫。
夏瑛将這句話複述給廖在羽。
“比一年前的那件事還要麻煩嗎?”
夏瑛搖搖頭:“一年前,老祖甚至都沒出關。”
廖在羽驚了。
不算老祖宗,擊雲宗平日裡管事的,除了宗主的風翎衛,就是管教學的司教堂、管門面的宣禮堂、管财政的金玉滿堂。
攏共就三位堂主,而一年前,擊雲宗接連損失了兩位堂主。
對于擊雲宗來說,這相當于是公司沒了總經理,學校沒了副校長,烤羊肉店的羊肉斷了貨。
而現在夏瑛告訴她,孽種這件事居然隻會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