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谕的聲音格外輕:“不知道?”
他别開臉,看着窗戶:“你把我拉黑了。”
月光灑在空蕩蕩的中庭裡,把一切照得分外荒蕪。
所以擊雲宗的師叔祖,對于擊雲宗裡的所有人而言,都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嗎?
宗門有難就脅迫他獻身,平日無事卻無人理他。好像無論是哪一輩,都把他當成可有可無的工具。
廖在羽猛然想起好像是有這事,一股尴尬的情緒從腳趾頭湧上天靈蓋:“呃,這是誤會,我忘記把你拉出黑名單了。”
謝谕看着月亮:“無妨,你若是不想見我,那就不見。我不會再來。”
清冷的月色疊着陣燈昏黃的光,把謝谕照得格外落寞。
廖在羽良心有點不安。
她轉了一下眼珠。
謝谕大概是洗了澡才來的,頭發柔順地散着,暗紅的發尾披在肩上,剛好落在她手邊。
她鬼使神差地扯了扯他肩上的那撮頭發,放軟聲音道:“是我的錯。在北門那會我向你求助,你突然挂斷通信,我以為你不來了,一時間氣急,這才拉黑你的。”
見謝谕不語,廖在羽又扯了扯他的頭發:“這不是忙了一天,忙忘了。”
“師叔祖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氣了,行不行?”
謝谕平常極少生氣,更沒被人哄過。
廖在羽解釋這麼幾句,他的氣早就消得一幹二淨了。
他心平氣和地把頭發從廖在羽手裡抽了出來,用胳膊支撐着臉頰,歪頭看她。
隔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不行。”
廖在羽:“……”
她本以為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下一步就應該握手言和,進入快樂宵夜時間了。
成年人的吵架,不都是以相互給台階、各自說抱歉為結尾的嗎?
她木着臉問他:“那怎樣才行?”
說話間,她注意到了謝谕怎麼都壓不住的嘴角。
“你又逗我。”
廖在羽直接炸了,眼睛一瞪,直接伸手把“嫩山羊”抱到懷裡,然後後退幾步,做出護食的姿态。
謝谕噗嗤笑了,看她把烤串從袋子裡取了出來,一手一根羊骨,滿滿當當,毫不客氣。
廖在羽咬了一口,溫熱鮮甜的汁水在齒間爆開,“咕嘟”一聲沿着喉嚨滑下空虛的腸胃。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破天荒沖謝谕莞爾一笑:“都是我的咯。”
謝谕也笑。他揚了揚下巴,言語間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姿态:“嗯,本來就都是你的。”
其實修道修到了謝谕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每日進食了。但他放不下朵頤之快,一日三餐頓頓不落,讓廖在羽以為他還沒辟谷。
畢竟人世間的煙火氣,雖然美妙,但做了道者的,尤其是道行高超的,誰不是卯足了勁修行。
獨獨謝谕是個例外。
廖在羽開始進食,就不再說話了。謝谕一時無聊,把目光放在了桌面略顯雜亂的書本和筆記上。
謝谕道:“可以翻嗎?”
廖在羽正啃得入迷,毫不在意道:“可以。”
謝谕很有眼力見地沒再打擾她。他現在心情很不錯,很輕地哼着小曲,拿起一冊冊書,掃過一眼後又順手把它們都歸類擺好。
風起,吹動了雲。細碎的雲遮蔽了月的清輝,使得昏黃的陣燈顯得溫暖了起來。
廖在羽啃完了一塊羊骨,轉眼發現謝谕把她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各種書籍和筆記整整齊齊碼了好幾摞。
她結結實實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田螺男仙?
不過,長輩來給自己送宵夜,在門口站了半個時辰不說,還幫自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這讓廖在羽怪不好意思的。
她主動搭話:“師叔祖在看什麼?”
謝谕手裡拿着的是一本筆記。他翻去封面,封面上是廖在羽自己寫的幾個大字。
他語調輕松:“清冷師尊愛上我……異輔線貳?是你寫的小說嗎?”
廖在羽的腦殼“轟”地爆了。
從前壓力太大睡不着時,她會連夜起來寫一些會被口口的内容。
那時候玉牌還沒有被研制出來,她隻能手寫,而謝谕拿着的,正是一年多以前,廖在羽壓力最大的時候,寫出來的某本書的番外原稿。
由于時代久遠,且最近忙碌,廖在羽一時間把它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廖在羽大喊一聲:“這個不能看!”
九個單元,各有各的刺激和顔色。
謝谕沒看過這些,不知道後面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内容。
但他被開頭簡簡單單兩句被勾走了魂,不願意就此作罷,後兩步道:“讓我多看兩頁嘛,你寫得很好啊。”
廖在羽眼睛一瞪,趕緊把羊骨放下。
她手上占滿了醬汁和油,舍不得碰髒原稿,連搶都不敢搶,直接沖了過去,想用胳膊夾住他的手臂。
謝谕一個修征鋒道的,怎麼可能被她偷襲到。一個閃身躲開廖在羽的胳膊,甚至還騰出手扶了她一把。
他把原稿舉高高,突然也沒有看稿的興趣了,笑盈盈地逗她:“什麼内容見不得人呀?這麼激動。”
廖在羽束手無策,焦躁得不行。突然,她急中生智,拿頭撞他胸口。
這回謝谕沒有防備,他被撞得踉跄了幾步,緊接着又扯到了什麼傷口似的,身子一僵,直接向後仰倒在床上。
廖在羽沒想到謝谕這麼不經撞,一時間也沒站穩,跟在他後面也倒了下去,摔在他的胸前。
臉是軟着陸的,沒磕到碰到。
就是略微有點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