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沒有猜錯,此刻,李嶼淮手裡拿的正是他最喜歡喝的“玉壺冰魄”。
此酒珍貴,可謂有價無市、千金難買,李嶼淮到底如何得來?還偏偏摸清了他的喜好……
酒壺在李嶼淮掌中傾斜,琥珀色酒液裹着冰霧墜入玉杯,恰似融化的月光淌過指節。
“謝大人躲什麼?”李嶼淮尾音裹着醺然的熱氣,掃過謝晗的後頸,“連方琪都不曾嗅出的瘾症,倒叫我尋着藥引了。”
謝晗的脊背,驟然繃緊。那玉壺冰魄的冷香,實在難以抵抗。
“校事府的馬車,竟然載着貢品名錄裡的禁釀,”他反手扣住對方遞來的酒杯,指尖陷入對方溫熱的虎口,“李大人是要我參你僭越,還是治你行賄?”
車轅恰在此時碾過深坑,李嶼淮借着這個失衡的姿勢突然逼近,鼻尖幾乎擦過謝晗顫動的喉結:“謝大人不妨先嘗嘗……再決定用哪條罪名鎖我。”
酒霧飄來,謝晗聽見了自己喉間壓抑的吞咽聲。
二十年的陳釀,在山泉裡浸出的泠冽,混着對方身上危險的暖意。這滋味,定比他想象中更銷魂。
不過,他可不是輕易放縱酒瘾的人,手掌一揮,玉杯被摔在車壁上。謝晗冷冷說道:“李嶼淮,你當誰都和你一樣……靠這些下作手段上位?”
李嶼淮突然把他推倒在錦緞裡,沾着酒液的唇擦過謝晗耳垂:“謝大人這身傲骨,泡在诏獄的血水裡都沒軟過,怎麼聞着酒香就……”溫熱的掌心,突然壓住他狂跳的脈搏,“……發軟了?”
謝晗一把推開李嶼淮,索性将目光投向窗外欣賞月色,不再搭理。
“小旗官大人,這麼急着賞月,是嫌李某無趣?”李嶼淮卻不願意放過謝晗,人前的李嶼淮明明冷漠無情,然而,每一次面對謝晗時,挑起話題的總是李嶼淮。
“李大人若肯高擡貴手,本官此刻應該在自家塌上。”謝晗故意拖長尾音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抱着你那病殃殃的夫君看《論語》?”李嶼淮頓了頓,“聽說方琪洞房當夜咳了半宿血?”
方琪和謝晗洞房夜時,正是謝晗失憶醒來不久,他當時确實對方琪不善,但遠沒到打得方琪吐血的地步。
經過三年的相處,謝晗已聽不得外人指點他的夫君,故意陰陽怪氣道:“李大人倒是耳聰目明,不過,方琪看着斯斯文文,床榻之間卻甚為勇猛,令我很是滿意……我看他批注經書時,那手可比您舞刀時穩當多了。”
衣料厮磨的窸窣聲陡然響起。李嶼淮屈膝,輕輕抵住謝晗的大腿。玄色官袍之下,那繃緊的肌肉線條,透過絲綢面料,一點點烙進對方的皮膚。
“我倒要看看——”他的指尖,勾住青年绯紅官服上的玉帶,吐息之間,滿是邊塞風沙淬煉出的野性。“究竟是方琪所批的淫詞豔曲精妙,還是本官這活春宮,更能入謝大人的眼?”
謝晗莫名有一些不太敢看李嶼淮的眼睛,猛地推開對方,轉過頭。
馬車似乎行了很久很遠,至少已經離開了邊城,三更時分,方才停在了西域山莊。
謝晗的官靴剛一觸地,身形便不由得踉跄了半步。
巍峨的門庭之上,懸挂着的青銅獸首,正緩緩滴落下暗紅的液體。這一幕,瞬間令他想起了半月前邊城驿站裡不翼而飛的屍體。
“這是何處?”
謝晗寒毛蓦地豎起,就在這一瞬間,李嶼淮已然攥住了他的腕骨,用力将他拽向那朱漆大門。他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謝晗讓人驚心。
“歡迎來到極樂窟。”李嶼淮低笑出聲,那笑聲震得謝晗耳膜發麻。
燈火輝煌的大廳内,麝香混合着葡萄酒漿的氣息撲面而來。美豔舞姬踩着羯鼓的節拍,輕輕扭動着腰肢。金鈴随着她們仰頸的動作,在鎖骨窩裡晃晃悠悠。
西且彌緊挨着草原各個部落,其中有一部份已經歸屬了夏朝的草原部落常常在一起聚會,地點便是距離邊城不遠的異族山莊。
少數民族民風開放,中原的禮義廉恥在他們面前不過狗屁,草原人信奉着追求最純真、激情、原始的快樂,他們喜歡熱烈的表達愛意,隻要互相看對了眼,大可以現場滾在一起纏綿。
謝晗雖然沒來過,卻聽說過這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彙集,非常混亂。
不過,百聞始終不如一見。
賭桌上,骨牌的撞擊聲與交.媾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庭院中央的突厥壯漢,當衆撕開了胡姬的紗裙,四周的人不知是為賭桌喝彩,還是為即将到來的活春宮鼓掌。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謝大人可知草原的規矩。”李嶼淮滾燙掌心貼着他腰線遊走,在四周逐漸聚攏的灼熱視線裡,李嶼淮咬着他的耳垂,輕聲呢喃:“在這裡拒絕求歡,可是要賭上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