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謝晗就有點飄飄然了。
讓他得意的,不隻前幾天讓李嶼淮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
今日清晨,天色剛亮,之前因形勢所迫前往姑墨國講學的問因大師,領着幾名弟子趕到了謝晗的公署,行大禮緻謝。
之前因為謝晗說服方琪到姑墨國講學,他們才得以從困境中解脫,平安回到家鄉。
問因大師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此事,執意要為謝晗鑄像。
這位大師是個枯瘦老僧,他身着皂色常服、身披淺紅色袈裟,雙手合十道:“謝大人義舉,貧僧沒齒難忘。前些日子,問因夜得佛陀托夢,讓貧僧給您做一座金身寶相虔誠供奉,以表感恩,還望大人不要推辭。”
在西域諸國,鑄造金身是綿延千載的虔信傳統,并非鮮見之事,反倒成了一種流行風尚。商賈巨富們不惜耗費重金,以純金熔鑄真容,更捐資興建佛寺、供養僧團,隻為将鎏光璀璨的自身法相供奉于蓮花座前。
這三年,在方琪的潛移默化下,謝晗逐漸對佛教産生了信仰,開始笃信佛法,然而,對于鑄造并敬奉金身像這一行為,謝晗卻認為實在沒有必要。
“我和方琪做的事,不過是順勢而為,從未想過要你們回報,這金身就不必了。”
問因大師合十的指尖微微顫動:“大人,這金身一事,是佛陀托夢降下的法旨,萬不可違逆。”
在他懇切的言辭下,争辯是不合适的。
謝晗心想,不過是一座不知名的寺廟中,多了一個不重要的雕塑。
見謝晗應允,問因大師又補充道:“隻是,衆僧商議後認為,謝大人的金身将與佛陀的金身一同供奉在蘭息寺。為表對佛陀的敬重,謝大人的金身需向佛陀金身微微鞠躬,還望謝大人應允。”
金身鞠躬,也無大礙,謝晗略一沉吟,便點頭應下:“既如此,那就鞠躬吧。”
問因大師面露喜色,忙道:“好,待金身安置妥當,屆時的開光儀式,還望謝大人務必撥冗出席。”
送走問因大師一行人後,謝晗回到公署,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小酌着美酒。
喝着喝着,他心中突然湧起一絲疑惑,怎麼這都好幾天了,一直沒見着李嶼淮的蹤影?
這個狗賊,難不成被自己算計了一次,就真的被吓破了膽,不敢再來糾纏了?
正想着,謝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心中猛地一緊,隐隐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去姑墨國拯救學者的,明明是方琪,這些人卻不提給方琪鑄像之事,反而拿托夢之辭來壓他。
再仔細一琢磨那所謂的鞠躬姿勢,可不就是撅起屁股挨.操的樣子嗎?
謝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暗罵道:“好你個李嶼淮,心思如此龌龊,竟欺瞞問因大師,借他之手來惡心我!”
想到這裡,謝晗再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怒氣沖沖地朝着校事府趕去,勢必要找李嶼淮問個清楚。
謝晗笃定金身之事是李嶼淮在背後搗鬼,一見到他,便怒目而視,厲聲罵道:“你若想報複我,就大大方方地來,何必弄出什麼金身的幺蛾子,簡直是對佛家清淨之地的亵.渎。”
李嶼淮坐在紅木椅子上,一副沒心沒肺、開心快活的鬼樣子。
他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受采花賊事件的影響,雖然右邊眉毛旁還有被打的淤青。
他道:“我怎舍得讓旁人瞧見你被.上的樣子。”
他并沒有遮掩自己借問因大師之手報複謝晗一事,眼神帶着幾分輕佻,接着道:“那金身做好之後,我會将它安置在校事府、我的主卧之中,待到午夜時分,我會獨自好好賞玩。”
謝晗斥道:“你這人怎麼如此令人作嘔?這麼想上點什麼?怎麼不去豬圈!”
“謝大人不喜歡這個姿勢?”李嶼淮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弧度,不緊不慢地道,“那換成這樣行嗎?”他仍坐在椅子上,但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看似個最正常不過的姿勢,但謝晗能懂這個姿勢的含義,這是李嶼淮要把他的那放在他雕像的手上。
謝晗不得不背向李嶼淮,才控制住自己不扇他兩耳光,“媽的!你蠢得沒有做人的資格!”
李嶼淮在他身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