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餘光偷偷瞄着不為所動的靳遠聿。她試着穿上,忽然疼得收回腳,“嘶……好疼!”
溫梨不知所措,也看向靳遠聿。就聽江盈語氣帶着哭腔,“阿聿,你幫我揉揉嘛,真的好疼。”
靳遠聿擡眼,明明瞳孔是柔軟的茶褐色,神情卻是冷淡得近乎透明。
“這麼疼?”他拖長音調,話音偏冷,“不如去醫院看看?”
“……不要。”
被識破小心思的江盈抿起嘴,自找台階,“我讨厭那個地方,更何況還沒給爺爺敬酒呢,我早早離場多不好呀。”
靳遠聿輕哂,仍舊是開玩笑的口吻,“那我找人送架輪椅來?”
江盈表情微滞,接着撅嘴嗔怪,“你讨厭死了!”
她終于意識到靳遠聿多難唬弄,也不再試探,乖乖穿上平底鞋,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邊。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靳遠聿站起來,身姿挺拔,單手插兜,視線落在那雙平底鞋幾秒,又看向一旁靜默無聲的溫梨。
她垂着眼睛,脖頸纖細修長,如一朵與世無争的幽蘭。
也許是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太久,江盈有些吃味,“溫秘書也辛苦一天了,先下班吧,晚些我會讓司機送阿聿回去的。”
“好的。”
溫梨盡可能表現出足夠的職業素養,可心髒跳動時帶起的酸澀,令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剛欲轉身離開,一道低磁的嗓音了落下來。
“等會一起回吧。”
靳遠聿語氣倦懶,聽起來隻是尋常安排下屬,“外面下雨,不好打車。”
溫梨微微怔住。
氣氛一時有幾分安靜。
靳遠聿決定的事,江盈不好說什麼,隻用頗具深意的眼神睨着溫梨。
說實話,京圈中最不缺姿容出衆的女人,明豔者有之,清純的更是數不勝數。唯獨溫梨身上兼具這兩種矛盾的氣質。
她不是港城人,出生于江南小鎮,也遺傳了母親的婉約柔美。生了雙勾魂攝魄的狐狸眼,偏偏眼底像被雪泉洗過般清澈純淨,讓人看不出絲毫隐藏的欲望。
是根本沒有,還是隐藏太深?
江盈暫時看不出來。
唯一能肯定的是,溫梨很漂亮。是那種沒有攻擊性、嬌而不媚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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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爺子好面子,生日宴場面鋪得盛大。
靳遠聿一出現,滿滿當當的賓客見了他都默契地恭維,不少人腆着臉過來獻殷勤。
若論起門第顯赫,江家不及靳家一半。
見自家孫女能攀上靳遠聿,還将人帶到宴會上來,老爺子笑得假牙都差點掉了。
靳家作為港城四大家族之首,靳遠聿又是靳氏嫡長孫,倘若這樁婚事真能成,江家在京市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江盈也想。
隻可惜……
兩人的關系其實隻是契約情侶,相互交易罷了。
靳遠聿從一開始就定了規則,隻談生意,不談感情。
換言之,不會假戲真做。
想到這,江盈眸光暗沉,應酬時不由得貪杯起來。
最後酒意上浮,醉得連步子都不穩了。
靳遠聿挽着江盈出來的時候,溫梨已經在副駕上等了半晌,她拿出包裡提前備好的解酒藥,“靳總,讓江小姐吃下吧,會好受些。”
靳遠聿接過她遞來的藥和礦泉水,沒有伺候過人,動作生疏極了。
對方還是個酒鬼,根本不聽話。
“江盈,吃藥。”
他動作生硬,江盈也不配合,湊近後張開嘴,把酒嗝打在了靳遠聿的臉上。
溫梨目睹男人的臉色由白變青,她低聲說:“靳總,不如讓我來吧?”
靳遠聿薄唇緊抿,示意管家靠邊停車。
沒一會兒,溫梨來到後座,她瘦,纖細的身子和江盈坐在一起,對比之下顯得更柔弱。
她聲音本就軟糯,低聲哄人時蠱惑得如綿密情話,很快就哄得江盈聽話吃下了藥。
靳遠聿掀眸看着她,眸子裡是潑墨般的黑色,聲音悶悶,“沒想到溫秘書還挺會哄人。”
“……”
來到柏悅府,江盈住在十三棟,吃了解酒藥後,她安分許多,但一直抓住靳遠聿的袖口,不肯松開,發現到了家門口,又嚷着要靳遠聿送她進去。
靳遠聿沉着臉,但教養使然,他仍是紳士的點頭答應。
車廂裡漂浮着清淡的木質冷香,随着車門一開,席卷而來的寒氣将其洗刷得沉冽,更接近靳遠聿本人的氣質。
他微偏過頭,将煙送到唇上,輕咬着。
煙霧缭繞,暈染出男人精緻冷白的側臉。
溫梨就這樣望着他側臉,很久很久。
車廂内的燈亮了又滅。
靳遠聿似是有感的回頭,恍然間,她就這麼撞進他深沉如墨的黑眸。
他的眸光很靜,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不由自主地頓下腳步。
“怎麼了?”他咬着煙含糊地問。
溫梨的心跳停了一拍,“……還需要等你嗎?”
無人知曉她此刻的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