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拍賣的是第3号物件，”聚光燈照在一人高的紅色幕布上，随着皮莫斯的介紹，幕布緩緩落下，“五百八十三年前因反對帝國統治而被流放到邊陲星系的天才畫家普羅的作品——最後一日。”

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到台中央的畫作之上。

無論跨越多少文明更疊，藝術似乎都能直接而輕易地觸及人的視覺與内心。

但最後一排的角落卻似乎遊離于場内熱烈的氣氛，直到戴琳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喬甯夫人似乎對拍賣會不感興趣。”戴琳懶懶地靠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目光落在會場内某處的喬伊。

斑駁錯落的燈光落在喬伊白皙如玉的脖頸和鎖骨上，連胸口的藍寶石項鍊也要遜色一些。

二人自從互通名字後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戴琳屢次想挑起話題，都被喬伊簡潔的回答地敷衍過去。

喬伊收回搜尋格裡的目光，與她對視，終于回了一句與之前不一樣的：“戴琳夫人不是也一樣？”

皮莫斯的介紹已經從普羅的個人生平轉到《最後一日》所用的礦石顔料珍稀度。物品的特殊性往往離不開背後的傳奇故事和物品本身的獨特性，過幾千年也是如此。

戴琳撥了撥火紅的發尾，粲然一笑，身體前傾，伸出酒紅色的指甲比了個四：“來自由區的無非四種人，想推翻帝國統治的，犯了事想尋求自由區庇護的，來自由區尋找自由的，還有，阻止自由區發展的。”

喬伊感覺到羅恩的身體随着戴琳的話變得緊繃，隐在桌下的手輕輕拍了拍羅恩的大腿，面上仍是神色平靜。

戴琳看出喬伊沒有接話的意思，又靠回椅背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喬伊：“我麼？如你所見，來自由區最大的興趣就是尋找下一個合适的伴侶。”

喬伊輕輕擡眼，幽暗的白光從面具上掃過，如月光從雲層漏下，照到波光粼粼的海面，語氣肯定：“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夫人并沒有留意過場内任何異性。”

台上的皮莫斯高舉手中的拍賣錘，高聲喊道：“五千七百萬星币第一次。”

戴琳忽然笑了，鮮紅的唇與潔白的齒形成極具強烈的對比。

喬伊依然面容沉靜：“聽說在帝國管轄星系的邊緣地帶，有一顆勒地斯星，從上至下都極其推崇女性力量，星球的統治者每一任女王都由星球的居民推舉選出，從不借助光腦的大數據推算和模拟技術，如此奇迹地實現了民主統治。”

皮莫斯環視一周，又喊道：“五千七百萬星币第二次。”

戴琳直到笑得臉部肌肉有些抽搐，才想起從男伴手中奪過羽扇，欲蓋彌彰地維持一下淑女的禮節。

羅恩看得瞠目結舌，首都星的大家族重視禮節和規矩，這是他們擁有人類文明傳承的證明，不論這些傳統是否符合當前星際時代的生活方式，他們都一闆一眼地遵守着。此外的大部分人類都因沐浴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光輝下，尊崇科學與理性，戴琳的表現顯然異于他所認知的常人。

“勒地斯星雖然名義上歸屬帝國，但權力始終掌握在女王手中，光腦的功能和權限也必須經過女王同意才能對居民開放，”喬伊再次開口，聲音冷淡，明顯出自一位成年男性，“不知道戴利娜女王陛下來這裡，應當算您口中說的哪一類人？”

“五千七百萬星币第三次！成交！”

一錘定音。

場内響起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