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喝到一半,青令又意識到不對,扭頭,問:“你們知道我昨天落水了?”
他昨天落水之後發生什麼,是誰救他送送他回去的,這些連梅嬷嬷和冷宮的大小何公公都不知道,而眼前的惜月又怎麼會知道?
惜月卻驚訝了瞬,反問:“我們為什麼會不知道?”
這個回答讓青令更懵了。
惜月眼睛一轉,似終于想起了般,“抱歉,我忘了昨天太子殿下救下你之後,專門讓人封鎖消息外傳,就是怕你引起宮中其他人的注意。”
青令這下徹底呆住了。
任他想了無數個那個救他的人的身份的可能,他也不敢想是太子殿下救的他,更别說,他之前還想着如果知道救他的人是誰,還打算親自去感謝對方,哪裡想到對方竟是……
見青令這副樣子,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小太監似極不屑嘟囔了一句:“你也别覺得我們太子殿下這是格外優待于你,我們太子殿下素來對我們東宮的所有人都是如此。有一次殿下在宮外參加一個官員的壽宴,路上見一隻野貓被孩童虐待,一時不忍,都給帶回東宮給親自養着,對你,也不過是看着可憐罷了,你切莫多想,也不要想着什麼親自感謝我們殿下,我們殿下政務繁忙,為了你的事情,已經占用了他不少時間了……”
惜月皺着眉斥道:“閉嘴。”
小太監頓時噤若寒蟬。
原來是這樣的嗎……
青令愣愣低下頭,呆呆看着手裡的半碗雞湯,原本他聽着這個解釋,應該慶幸自己并沒有真正引起宮裡貴人的注意,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空落落的。
好像是一隻從來躲在陰暗冰冷臭水溝裡的,沒有見過太陽,在這個世界上可有可無的髒老鼠,某一刻,突然被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惶恐的同時,卻又有些貪戀這陌生的溫暖,可馬上卻發現這溫暖的日光并非是隻為他而照耀,所有人,包括一隻貓,都可以公平地沐浴在這片煦暖之下。
自己并無任何不同。
賀宵寬慰他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喝完湯,我親自送你回冷宮。”
食不知味地喝完湯,青令穿好自己的衣裳,真情實感地謝過惜月,便随着賀宵,打着一盞宮燈,冒着夜色,從東宮的偏僻小門離開。
可就在青令神情恍惚離開東宮時,他并未發現,在身後的高樓之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隐匿着存在,無聲地注視着他的離開。
身後站着惜月,臉上也全然沒了方才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恭敬謙卑:“殿下,方才一切已經按您的吩咐做了,那接下來……”
而她面前的人卻遲遲沒有開口,隻站在圍欄前,無聲地盯着幽長宮巷裡的那一點飄忽的微弱燈火。
直到那被燈火映出的削瘦身影輪廓徹底消失在拐角,惜月才聽到了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兩個字。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