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行裝時，洛姨将之前做好的麻辣牛肉幹也塞進了行囊。李叔擔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登上李鐵的越野車。

車子開到廣場，軍綠色皮卡車在廣場上列成鋼鐵方陣，車漆在陰沉天光下泛着冷硬的質感。持槍士兵組成的人牆外圍，遷徙者們拎着統一制式的帆布行李袋，像一串灰撲撲的螞蟻沿着木系異能者搭建的綠色通道緩慢蠕動。

不斷有幸存者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他們騎着的摩托車、自行車在廣場邊緣堆成雜亂的鋼鐵叢林，每個人右肩都斜挎着那個标志性的基地發放袋，不少人繃帶下還滲着暗紅血迹。

"東大區所有幸存者都在今天集中轉移。"李鐵的聲音混在引擎轟鳴裡，"無論是小區居民還是自發組織的幸存者團體，都得先到集合點統一出發。"他指了指遠處正在核對名單的登記台，"路上不太平，所以負責護送的組織能賺貢獻值，現在不用錢，所有物品都用貢獻點進行交易，基地會統一發放手環。"

說着他還擡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帶的黑色手環，有點像智能手表。

人群的密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沖突也随之爆發。

一位銀發老太太突然推着碩大行李箱撞向登記台，箱輪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這破袋子連件棉襖都塞不下！"她的尖叫像把剪刀劃破空氣。

不遠處幾個男人正指着傷員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濺："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變喪屍！"更荒唐的是，有人居然偷偷往登記員手裡塞了條金項鍊。

鉛灰色的雲層突然壓得更低。

槍聲炸響的瞬間，老太太的行李箱"哐當"倒地。子彈在距她布鞋三厘米處烙下焦黑彈孔，持槍士兵的視線像冰錐掃過人群："《居民搬遷指南》第七條。"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帶着血腥氣。

廣場上頓時隻剩行李碰撞的悶響，連剛才鬧得最兇的壯漢都死死咬住了嘴唇。

"現在不狠點，接回去的就是活祖宗。"李鐵苦笑着說，指節上還留着上次沖突的淤青。程澄的目光穿過車窗，遠處城牆的裂縫裡爬滿暗綠色藤蔓，像無數道愈合又裂開的傷疤。在這個禮崩樂壞的世界，有人願意建立秩序，竟是種奢侈。

驚雷劈落的刹那，慘叫聲響起。

廣場邊緣的居民樓裡，一個穿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剛沖出單元門，便被猩紅長舌卷住腰部。他的身體在空中扭曲成滑稽的"C"形，雙手徒勞地抓向虛無。陰影中緩緩浮現磨盤大小的蜥蜴頭顱，潮濕的鱗片折射着雷光，喉結滾動間已将獵物囫囵吞下。随後奔出的居民們僵在原地，此起彼伏的尖叫驚飛了廣場上成群的烏鴉。

變異蜥蜴的鱗片泛着詭異的紫芒，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爪子"咔嚓"碾碎水泥台階。它黃褐色的豎瞳收縮成細線，分叉的舌頭高頻顫動，正在搜尋下一個目标。

"嗖嗖嗖——"

數十道金箭突然破空而來。人群自動分開，露出個戴金絲眼鏡的瘦高男子，他擡起的右手泛着金屬光澤。"是金系異能者！"有人驚呼。箭矢與鱗片相撞發出清脆的"當當"聲，雖未穿透，卻在怪物體表留下蛛網般的裂紋。

"轟！"

火球接踵而至，精準命中裂紋最密集的頸部。蜥蜴吃痛狂吼，長舌甩過地面，柏油路面頓時炸開兩米深的坑洞。煙塵中躍出個紮馬尾的姑娘，她翻滾着避開飛濺的碎石，雙手已凝聚出新的火團。

又有兩道身影加入戰局。穿迷彩褲的男人雙手按地，蜥蜴腳下的土地突然軟化如沼澤；同時藍光閃過，數道水鍊纏住怪物後肢——是對穿同款沖鋒衣的兄妹，水系與土系的配合天衣無縫。

觀望的人群開始騷動。程澄腦中的小樹苗也躁動起來，嫩枝卷着小劍不甘心地抵着她的腦骨，似是也想出去戰鬥一番，這幾天它确實是閑着了。

"消失了！"

驚呼聲四起。蜥蜴龐大的身軀竟如褪色般透明化，隻剩地面微微震動的碎石昭示着它的移動軌迹。李鐵猛地推開車門，軍靴剛沾地就停住了動作。

"嘩——"

那位水系異能者突然揚手，廣場消防栓爆裂的水流化作漫天水霧。塵土飛揚中，一個模糊的輪廓正緩慢移動，沾水的鱗片暴露了隐身怪物的行蹤。

"有點小聰明。"李鐵輕笑，收回邁出的右腿。

戰鬥很快呈現碾壓态勢。金箭專攻眼部弱點，火系持續灼燒傷口，水土組合不斷制造障礙。當某個雷系異能者召喚的閃電劈中蜥蜴背鳍時，這個龐然大物終于轟然倒地。

随之而來的是豆大的雨滴砸落。雨滴砸在蜥蜴屍體上，蒸騰起帶着腐臭的霧氣。

程澄的目光掃過地上蜥蜴的屍體，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擡頭——

雨水順着高聳的住宅外牆傾瀉而下，在灰白的牆面上沖刷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就在這水幕之中，一個龐大的輪廓若隐若現。雨滴落在它身上，勾勒出比地上那隻還要大上兩倍的蜥蜴身形。它像壁虎一樣牢牢吸附在垂直的牆面上，腹部随着呼吸緩緩起伏。

"還有......"程澄喃喃說着。

那隻蜥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緩緩轉過頭來。隔着雨幕，程澄清晰地看到它的眼睛此刻正泛着詭異的黃光。更可怕的是，它的背部鱗片正在慢慢變色，逐漸與灰暗的牆面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