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顔夕這話,蘭沁立馬轉身去一旁的小幾上将藥盤端來,送到顔夕跟前。
“小姐,還是奴婢來吧。畢竟他是外男,您……”
蘭沁言下之意,顔夕自是知曉。
待她又看了那少年一眼,道:“無妨,他看着與顔華差不多大,還是救人要緊。”
顔華是顔夕二叔的嫡子,還有半年才滿十五歲,自幼便與顔夕親厚,也時常趁他母親不注意跑到顔夕院子裡來找她玩兒。
說完,顔夕便也未再多言,伸手過去将他胸前交疊在一起的中衣解開,露出血淋淋的幾條傷口來。
驟然面對那數條血淋淋的傷痕,顔夕期初還有些不适,但待她看了一眼後,很快便适應了。
而後便見她轉身從托盤裡将藥瓶拿過來,掀開瓶塞後開始小心翼翼的将藥粉撒他左肩的傷口上。
然而,顔夕手中的藥粉才剛撒到那裂開的傷口上,原本安靜的人突然暴躁起來。
随着一聲痛苦的怒吼,繼而坐在床邊的顔夕便被他重重的推了出去。
被推離的顔夕腳下不穩,登時急速往後摔去。
幸而蘭沁就在顔夕身後,吓得她忙将手中托盤一扔,險險的将顔夕接住了。
吓得小臉一片雪白的顔夕感激的回頭看了蘭沁一眼,而後趕忙站直了看向床上的人。
不知是藥性太過刺激,還是别的什麼原因,他整個人都開始痛苦的掙紮起來,鐵一樣的拳頭捶打着床闆,修長的雙腿幾乎沒了安放之地。
随着他那一道道壓抑的喊聲出口,顔夕生怕他身上的傷口因此變得更加嚴重,她便再也顧不得其它,趕緊上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阿玉乖,阿玉别怕,阿姊在這裡,你不會有事的。”
“阿玉乖,你不會再有事了!”
顔夕緊握着少年的手,口中聲音一字一句極盡溫柔的安撫着他,生怕自己聲音再大一點就要吓着他了。
待顔夕在窗前陪伴了片刻,那少年的神情雖然仍舊痛苦,但整個人卻不再像先前那般暴躁,而是逐漸安靜下來。
顔夕見有效果,心頭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複又繼續道。
“你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正在流血,你乖一點,阿姊給你上藥好不好?”
“阿玉不是還要去找你的娘親嗎?等上完藥,養好了傷,阿姊就陪你去找娘親好不好?”
顔夕一面說着,一面去觀察少年的神色。
見他神色無異,顔夕遂趕忙朝身邊的人遞眼色。
此時阮嬷嬷早已将先前不小心掉到地上的藥瓶撿過來,遞到了顔夕手上。
顔夕接過藥瓶看了一眼,确認裡面還有不少藥粉後,才又溫升軟語的哄着床上的人,拿着藥瓶重新落到了少年的傷口處。
看着裂開的傷口,顔夕猶豫一瞬,突然彎腰朝那少年的胸膛俯身而去。
顔夕如此動作,吓得身後的阮嬷嬷眼前一黑,想多了的她剛要制止,卻見顔夕不過是彎腰湊近了少年堅實胸膛上的傷口。一邊上藥,一邊輕輕的為他呵氣,想要以此來幫他減輕痛楚。
果然,盡管上藥很疼,但随着顔夕每一次呵氣,那少年面上痛苦的情緒也不見滋長多少,甚至可以說是越來越穩定。
先前還緊皺着的眉頭,此刻早已被顔夕撫平。
阮嬷嬷見狀也就沒再上前阻止,隻看了看屋裡的人,招呼着大家退了出去,并警告所有人不準外傳一個字,否則亂棍打死。
待身後的丫鬟婆子都被阮嬷嬷清退後,唯一剩下的蘭沁也紅着一張小臉退到了一旁。
站在那裡,假意整理托盤裡的藥瓶。
對于身後發生的一切,顔夕并未在意。
畢竟正如她先前所言,她隻是将他當做自己的弟弟看待。
于是待她幫他上好一處傷口的藥粉又移向他肩膀下的另一處時,少女櫻粉的嘴唇離少年的身體又近了些。
蘭香四溢的少女香氛脫口而出時,連帶着她先前才飲下不久的安神藥香一并落入了少年鼻尖。
迷迷糊糊間,南卿羽感覺自己身上的痛楚減緩了不少。
短短半日光陰,他又再一次看到了深埋心底的那個人。
同樣溫柔的聲音,同樣溫軟的觸感,以及那不差分毫的安神香。
南卿羽隻覺自己是死在了戰場上,所以才會幾次三番見到已經死去多年的她。
若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那他甯願自己真的死了。
可若他的的确确是死了,那他為何還能有如此清晰的意識與觸感。
既然如此,那生與死之間又有何區别。
在這刹那間,南卿羽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還沒有死,或許自己真的又見到了活着的她。
意識到這一點的南卿羽心頭一驚,突然害怕這美好的一切又突然消失。
于是就在顔夕對着他胸前的傷口再次呵出一口溫軟氣息的時候,床上原本安靜躺着的人突然張開雙臂,将她一把摟入了懷中。
激動而熱烈。
熾熱的呼吸噴灑到顔夕頸間,從未被男子這般抱入懷中的少女臉上一熱,整個人登時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