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夕聽後,不由覺得心頭有些空落落的。
待傅嬷嬷帶人将早膳送來,顔夕陪着雲氏用早膳時,便從雲氏口中得知陛下預備在下月初舉辦春日宴的事。
“陛下有意選後?”
“是。”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憂心,我們顔氏在大魏立足已久,且曆代軍功也已足夠我們在盛京站穩腳跟,所以我與你爹爹并不希望再借着你入宮去為我們争取更高的榮耀。
相反的,我們隻有你一個女兒,自是更希望你能憑自己心意,覓得如意郎君,相敬如賓好好過此一生。”
顔夕聽後,感于爹爹、母親的良苦用心。
“多謝母親與爹爹厚愛,待到賽馬宴那日女兒定當謹小慎微,不當那出頭之雀。”
雲氏見她心頭明白,也不由感到幾分欣慰,
遂見她站起了身,看着顔夕那張柔美的臉,眼中盡是疼愛之色。
“嗯,你曉得便好。”
“走吧,這個時辰也不知玉兒醒了不曾。趁着現下無事,我與你一道過去看看他。”
顔夕聽得雲氏此話,心頭再次生出幾分詫異來。
不知昨日父親回房後如何與母親說的,竟叫先前對阿玉棄之不顧的母親轉了心性,如此重視起他來。
顔夕又擔心自己言多有失,想着父親既已安撫了母親,如今這般便就很好,自己也不必再去舊事重提。
由此,聽得雲氏所言後,顔夕也沒再多說什麼,隻挽了她的手,與她一道往滄瀾閣去。
待二人到了滄瀾閣,便見一個婆子捧着一身血衣從閣樓上下來了。
走到院子裡的雲氏和顔夕見了,忙皺眉迎了上去:“這是怎的了,怎的又出了這麼多血?”
那婆子見了二人,連忙屈膝朝母女倆福了一福,方答道。
“昨夜小公子似乎是做了噩夢,夢中驚醒時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當即流了好多血不說後半夜還發起了高熱。”
“如此嚴重,怎的不去喚我?”顔夕聽罷,不由皺了眉,輕聲問道。
那婆子聽了,擡頭滿臉委屈的看了顔夕一眼,待對上她詢問的目光後又慌忙垂下頭去。
“回大小姐,不是奴婢們不想,實在是小公子不讓。”
“小公子說小姐您在休息,若誰敢去打攪您,就、就要了誰的命。”
顔夕聽得婆子的解釋,想着顔玉先前鬧的那幾場,心知這話确實是他能說得出口的。
于是她便也沒責備眼前的人,隻微微收了臉上急色,繼續問道:“那如今呢,他如何了?”
“小公子疼了一夜,直到天剛明時方才好了些,他自行忍着疼痛上了藥又換了衣裳,方才睡下了。”
聽說顔玉已然睡下,顔夕和雲氏對視一眼,揮揮手放那婆子下去了。
待那婆子離開,顔夕與雲氏也不多待,一同往閣樓上走。
一行人來到廂房門口,推開門走進屋時,屋子裡還有淡淡的未來得及散去的血腥味。
幾人走到内室,見室内香案上已經點了安神香,再轉眼,便見内室的窗戶微微敞開着,有徐徐清風從外面吹進來,帶動着床頭的紗帳輕輕飄動。
顔夕走到床前,看着面色又白了幾分的顔玉,面上不由露出幾分心疼之色。
雲氏跟着走上前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輕歎了一聲。
“這孩子的性子竟如此倔強,甯願自己忍着,也不願叫人去打攪你。”
“先前我還覺得他過于依賴你,于你有損。如今看來,他是真的把你當做至親至信之人,方才願意與你接近。”
雲氏的話緩緩流入顔夕耳中,顔夕走到床頭坐下來,擡起帕子給他輕輕拭了額頭的汗。
察覺到有人靠近,床上少年突然變得不安起來,原本平靜的眉跟着微蹙起來,露出幾分防備與焦躁。
顔夕擔心驚醒了他,連忙拍了拍,輕聲寬慰。
“阿玉放心,是阿姊來看你了。”
說着,少女纖細柔軟的手指輕輕落在了少年的眉心,緩緩将他蹙起的眉頭撫平開來。
見眼前人蹙起的眉頭緩緩平複下去,顔夕亦是無聲的呼出一口氣來。
與雲氏道:“不知他到底來自何處,他以前似乎過得很不好,所以才會對所有人都那般防備,那般抗拒。”
聽到顔夕這話,雲氏想起昨日顔競與自己所說的話。
‘他娘到了南朝之後不知都經曆了些什麼,自她離開盛京之後便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我們原以為她過得尚算不錯,不想竟然已經去世了十多年。
南朝皇室不僅不與我大魏互通和親公主早逝一事,竟還隐瞞了公主曾誕下子嗣的事實。
若不是因為他的眉眼與他娘親過于相似,恐怕我也無法察出其中端倪。’
想到這些,雲氏心頭不禁為那早逝的人以及她留下的骨肉感到悲哀。
“我看着他這樣也甚是心疼。”
“如今你父親既已認他做義子,往後便是我們顔氏的公子,也是你的弟弟。
難得他如此信任于你,這段日子你便好生陪陪他,待他養好身上的傷,最看他如何打算。”
顔夕聽得點點頭:“嗯,母親放心,爹爹已然交代了女兒,女兒定會盡心竭力照料好他。”
雲氏見此,緩緩放下心來。
未多時,管事的尋過來說有事要與雲氏回禀,于是雲氏又囑咐了顔夕幾句後便帶着傅嬷嬷離開了。
雲氏走後,顔夕又在床頭坐了一會兒,見他一時半刻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叫蘭沁回芙蓉苑去将自己平日常看的幾本書拿過來,坐在他床頭一頁一頁安靜的翻看起來。
看得入神的時候,連身旁的人是何時蘇醒過來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