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顔夕。
顔夕聽到這話,面上驚惶的神色越加無法平息。
待她又看了顔玉一眼,疑惑着将目光落到暈過去的陸榕溪身上時,眼中已然多了幾分無奈與愠怒。
便見顔夕眸色微沉,急行至顔玉身前,與他對視一眼後便徑直越過他走到陸榕溪身旁蹲了下來。
待她看到陸榕溪面上那條兩寸長的可怖傷口時,整個人的身形都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已經轉過身來的顔玉見了,立時伸手過來扶住了她。
“阿姊?”
顔夕沒有回應他,隻抿着唇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将手臂從少年寬大的掌心裡抽了出來。
而後便見她耐着心思,将陸榕溪仔細查看了一番,确定她再沒有别的傷處了,顔夕方才閉上眼睛緩了緩神。
她不敢想象,今日如此盛宴,阿兄負責席間安危,爹爹身為朝中首将,亦身負重責。
如果有大臣之女命喪于此,她的爹爹、阿兄,以及整個顔氏要如何與陛下交代。
好在她來的恰是時候,一切尚有挽回的機會。
顔夕徐徐緩過勁兒來,再次睜眼時,便見她眸中含着隐隐的淚,情緒帶着幾分悲憫的看向眼前尚且沒有任何悔意的少年。
“你何故要将她擄到此處來?”
“若她今日果真命喪于此,你可曾想過會給顔氏帶來怎樣的後果?”
“……”
少年聽着顔夕口中問話,沉默下來。
顔夕見他不答,亦是滿眼無奈的閉了嘴。
少年見此,就算他心頭對劫掠陸榕溪一事再不以為然,也不由微微蹙起眉頭,在顔夕身旁蹲下來。
目光好似小狗一般,緊張、驚惶又有些無助的看着身前少女的側顔。
猶豫半晌方才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阿姊……可是生氣了?”
顔夕聽到他這後知後覺的話,眼中擔憂的淚差點滾下來,不由轉頭看着他露出一抹苦澀笑意。
“是,我是生氣了。”
聽到顔夕肯定的回答,少年緊張的情緒下不禁又添了幾分疑惑:“阿姊為何生氣?”
“她為了陷害阿姊,在宴席上挑釁你不說,還與那姬潇出主意要借驚馬來害你,我不過是想幫阿姊報仇,叫他們再沒有欺負阿姊的機會,我……”
少年又湊近顔夕一些,小心翼翼的仰面直視着她,語氣是那般的謹慎,又是那樣的卑微。
不待他說完,顔夕便擡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唇。
與他搖搖頭對視片刻,方才緩了心神,耐着性子溫聲細語的與他解釋。
“或許你不懂,但阿玉你要知道,如今的你已然不是曾經的你,你的身後有我,有爹爹,還有整個顔氏。
你的身後有我們所有人,你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你所代表的也不再是你一個人。
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少年聽着顔夕口中溫和的話語,看着她明麗的眸子,心頭好似五雷轟頂般震撼。
在他的記憶中,自從阿娘離世,這世上便再沒有人與他說過這樣的話,也再沒有人将他當做一家人,要站在他身前保護他。
如今是這個善良而美好的女子,卻在這樣的場景下耐着性子關切他,指引他。
聽了話的少年,心神具顫的看着眼前明眸皓睐的少女,一時之間竟忘了回應。
顔夕見他不答,便以為他是聽懂了自己的話,便聽她繼續道。
“所以你一定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便給顔氏帶來麻煩的對不對?”
說完,顔夕便将放在他唇邊的手垂了下來。
少年垂首看着那美好的柔夷自唇上離開,唇瓣之間依稀還殘留着淺淺的柔軟與馨香。
顔夕見他垂首,面上露出一臉郁色,她也終于松了口氣般囑咐道。
“好了,道理都說與你了,趁現在時辰尚早,我們趕緊将她送回去吧。”
“待回去之後,我先去找子惟兄想辦法……”
“不必了。”
顔夕原想說自己去找盧子惟來看看陸榕溪臉上的傷。
畢竟容貌于女子來說是一等一的要緊,如今陸榕溪臉上出現這樣長一道傷口,若是留了疤,威遠侯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盧子惟若有法子治好她臉上的傷,那便最好。
若是不行,也希望他能想辦法讓陸榕溪忘記先前經曆的一幕。
至于往後,她定會竭盡全力助她過好後半生。
顔夕心頭如此打算着,隻是她口中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眼前回過神來的少年生生打斷了。
“阿姊放心,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不必勞煩盧大人。”
說完,方才還一臉郁色的少年已然恢複了往日模樣,噤聲過後便起身朝陸榕溪走去。
顔夕看着越過自己的少年,方才他的眼中好似浮現出幾分受傷之色。
顔夕尚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傷到了他,便見他已經随手撈起地上的人,扛在肩上轉身朝林子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