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姑娘便是南朝那位傳說中的巫族聖女。”
說着,顔夕面上笑容加深了一分:“雖然我不知你從何處聽說了我的事情,但正像你方才所言,我與阿玉不過偶然相識,我亦是機緣巧合之下照顧了他一段時間,并不存在什麼男親女愛的關系。
“他之所以住在将軍府,不過是因為我父親收了他做義子,他亦感激我對他的照顧,所以才喚我一聲阿姊。”
顔夕說到此處,便轉過了身,重新看着門外的方向繼續道。
“所以不管你信或不信,今日我都可以肯定的與你說一句,我與阿玉之間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超越姐弟親情的關系,既然曾經沒有,那麼将來也不會有。
“他在我心中,從來隻是與顔華、顔采一樣的存在。”
說着,顔夕又轉過來看向仍舊坐着的人,目光中卻是帶了幾分淩厲。
“還有便是,若你不想害他背上一個勾結外人,意圖禍國的罪名的話,以後還是莫要在外人面前說起與他真實身份有關的事。
“今日此刻,我與你敞開了心扉說話,便無需顧及這些。
“但待出了這間屋子,你再問我南卿羽是誰?我隻會回答你那是南朝皇子,我與他沒有絲毫關系。
“我所識得的,隻有一個顔玉,那是我家阿弟。”
聽到顔夕最後提醒似的話,夏侯朗月不甚在意的揚了揚眉。
站起來,背着手走到顔夕身旁:“這個我自是曉得。這件事情上你不是外人,我亦不過是為了說話方便才如此直言,所以你不必擔心。”
說着,夏侯朗月又在顔夕跟前來回踱了兩步,沉吟的瞬間亦是看到了外面園子裡快速往這邊過來的人。
見此,夏侯朗月便停下腳步來看着顔夕:“行,既然你都如此說了,我便信你一次。”
“不過若叫我知曉你是說來騙我的,可别怪我再來找你。”
說着,夏侯朗月又想了想,自覺沒有其他事情了,方才見她與顔夕勾起一抹燦爛笑容來。
“好了,既然事情說完了,我也無需繼續久留,先走了。”
顔夕聽得夏侯朗月爽快的話,隻眸光淺淡的輕笑一聲,未有多留。
隻與她伸了手道:“夏侯姑娘請便。”
見顔夕攆人,夏侯朗月撇撇嘴,亦不再多說什麼,背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去。
顔夕收回手時,淺淡中帶着三分目光便落到了那抹鮮紅的活潑身影上。
不知為何,她今日總覺得少女身上那鮮豔的顔色看着有些刺目。
……
寒食節快到了,盧母不知從何人口中聽說了顔夕即将入宮伴讀的消息。
擔心過節那日她不在府中,于是便提前叫盧子瑜去山上挖了新鮮的艾草回來做了她拿手的艾草糕,又去廟裡求了護身符回來,一并交給盧子惟,叫他趁顔夕入宮前送到府上來。
由此,恰逢今日宮中無甚要事,待與貴人們請了平安脈後,盧子惟便急匆匆的出了宮,提着盧母給的竹籃一路往顔府來了。
待他到顔府門外的時候,便從小厮口中得知,顔夕此刻正在前廳會客,由此小厮便直接将他帶了過來。
二人一路淺聊着走到前廳外面時,恰好與廳内出來的夏侯朗月相遇。
盧子惟原不願與他人有過多往來,但心知這是顔夕的客人,便不由看了一眼。
這一眼,便恰好與夏侯朗月同時朝他投來的目光相碰。
彼時他便發現,眼前這女子生了一雙藍瞳不說,還打扮怪異不似魏人。
盧子惟雖未曾離開過魏國,但自幼喜好讀書的他不止一次在書中看到過。
南朝多術士,天生與常人不同。尤其巫族一脈,以藍瞳為異,血脈越是純正,則眼瞳顔色越加深沉。
見顔夕的客人竟是這樣一個巫族女子,盧子惟不由又多看了對方一眼。
從屋裡蹦跳着出來的夏侯朗月亦是,在南朝長大的她,見到的男兒大多驕傲,張揚。
眼前進來這魏國青年人,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缣缃色斓衫不說,手上還提着一隻婦人用來買菜的竹籃,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亦是溫溫吞吞,不甚有活力的樣子。
看着對方這樣一副文弱書生樣,夏侯朗月目光中便帶了點點鄙夷。
二人目光交錯間,互相都帶了點猜測與疑惑。
隻是因為并不相識,二人不過互相對視一眼後便擦肩而過,各往各的去處走了。
站在廳内的顔夕看着外面那抹紅色身影消失在前方轉角處時,盧子惟亦提着籃子走了進來。
“方才那姑娘是誰?”
盧子惟走到顔夕跟前,見她的目光始終看着那人離開的方向,不由好奇道。
顔夕聽了,終于收回目光,與他淺淺一笑:“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說着,便聽顔夕問道:“今日怎的得空過來?”
盧子惟見問,也不再理會外面已經離開的人,将手中的竹籃放在一旁的高腳方桌上。
一邊揭開上面蓋着的一塊嶄新藍色碎花布,一邊與她道:“阿母聽說你要入宮了,擔心你吃不上她做的艾草糕,便提前做了些叫我送來。”
顔夕聽得此言,心頭生出一絲溫暖:“伯母有心了。”
話音落下時,阮嬷嬷與蘭沁等都走了過來。
看着籃子裡擺放的整整齊齊一大盤青綠色的艾草糕,蘭沁饞的差點當場滴下口水來。
盧子惟擡眸看向顔夕,又将懷中那隻阿母親自去廟裡求的護身符拿出來,遞給她。
說話的聲音也越加柔和了幾分:“阿母說,宮裡比不得宮外,叫你千萬多顧着自己些。這是她親自去廟裡求的護身符,叫我務必親自交到你手上。”
聽到盧子惟如此所言,顔夕自是明白他話裡的深意。
畢竟别說是内宮之中,便是普通人家後院,勾心鬥角之事亦是層出不窮,更何況那等皇權貴重之地。并不是她不去惹别人,别人便就不會來招她的。
于是便見顔夕感激的将那護身符接過來,輕輕摩挲了一下後擡頭看向盧子惟,溫柔的笑道。
“伯母腿腳不便,她的心意我都知曉,隻是叫她以後萬莫再為我的事情奔波了。”
“嗯。”
顔夕口中所言,盧子惟心頭自是懂得。
但母親心頭亦始終感念她對盧氏的恩情,隻要是為她好的,哪怕再難的事母親都會親自去做。
又何況隻是出門求一隻護身符呢!
盧子惟明白顔夕心頭想法,便不欲叫她在此事上過多糾結,所以隻淡淡的應了一聲後便與她轉移了話題道。
“對了,方才我來時見顔玉也在外邊,卻不知為何沒進來,隻在門外站了片刻便走了。我看他離去時的神色似乎十分沉郁的樣子。”
“什麼?”
顔夕聽得盧子惟此話,腦中轟的一聲響起,頓時覺得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