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最後一天的淩晨兩點，我的手機同時亮起兩條消息。

王紹楠："數學作業寫完了嗎？第38頁那道幾何題答案拍給我對一下。"

王明洋："上線上線！我的世界新地圖建好了，帶你去看下界城堡！"

我癱在床上，左邊攤着寫了一半的數學練習冊，右邊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遊戲界面。窗外的雪映着路燈，在窗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樣的拉扯貫穿了整個寒假——一邊是王紹楠雷打不動的作業提醒，一邊是王明洋花樣百出的遊戲邀約。

年夜飯的餃子香氣似乎還在舌尖，轉眼就到了開學日。我站在校門口深吸一口氣，二月的風帶着未褪盡的寒意鑽入鼻腔。學生們像歸巢的鳥兒湧向教學樓，每個人都仰着頭在分班名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七年級...七年級..."

我小聲嘀咕着，手指順着名單往下滑。三樓拐角處的公告欄前擠滿了人，不時傳來"太好了我們同班！"或者"怎麼又和李老師一個班"的驚呼。

終于，在九班的名單中間，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萬康馨，三個字工整地印在那裡，像一個小小的避風港。下面幾行赫然列着王紹楠、王佳恩、徐浩琪...甚至還有孫文麗，楊美茹，我的小學同學。

心髒突然跳得快了些。推開教室門時，一股暖流迎面撲來，混合着新課本的油墨味和寒假未散盡的年節氣息。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少人，交談聲像歡快的溪流在四周流淌。

"康馨！這裡！"楊美茹揮着手，她還是沒變，笑起來眼睛都看不見了。我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學時代。

剛放下書包，門口傳來一陣騷動。王紹楠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好像又長高了，校服袖子短了一截，看到我的瞬間，他明顯愣了一下，右臉頰的酒窩随即浮現。

"喲，2分同學。"

他拖着步子走過來，書包随意地甩在肩上，"寒假作業抄完了嗎？"

"誰抄作業了！"

我下意識反駁，卻忍不住嘴角上揚。陽光透過他身後的窗戶灑進來，給他輪廓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像隻大型貓科動物。

王紹楠環顧四周，吹了聲口哨："陣容豪華啊。"确實，這個新班級像是把原來關系好的都打包塞在了一起——王佳恩正和徐浩琪分享過年收的紅包；孫文麗已經和鄰座女生聊得火熱；就連平時沉默寡言的李夢琪都在和後桌讨論新發下來的課本。

我悄悄打量王紹楠的側臉，發現他下巴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寒假滑雪時摔的。當時他給我發照片，我還笑話他像隻笨拙的企鵝。現在這道疤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莫名添了幾分硬朗。

"看什麼？"

他突然轉頭，鼻尖差點撞上我的額頭。

"看你數學作業寫完了沒。"

我慌忙後退，從書包裡掏出一沓皺巴巴的試卷，"這道題不會。"

他接過試卷，指尖帶着初春的涼意。我們頭頂的電燈突然閃了閃，像是為新學期的第一次"學術交流"打光。王紹楠解題時總喜歡小聲嘀咕，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這個習慣從上學期的星空投影儀那晚就沒變過。

教室前門被推開，班主任走了進來——不是李老師，而是一位戴着方框眼鏡的年輕男老師，黑闆上的簽名潇灑有力：周明，七年級九班班主任。

"運氣不錯，"

王紹楠湊到我耳邊小聲說，

"聽說陳老師是出了名的好講話，也不怎麼批評學生。"

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廓，帶着薄荷糖的氣息。我突然想起寒假裡那個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刻，手機同時彈出兩條消息：

王紹楠："新年快樂，2分同學。新的一年數學争取突破個位數！"

王明洋："姐！新年快樂！送你遊戲全套皮膚！"

當時窗外煙花炸響，照亮了我對着手機傻笑的臉。而現在，王明洋應該在某間遙遠的教室裡，帶着他的兩個小跟班開始新學期吧？我下意識摸了摸書包側袋——那裡還裝着他送的水晶泥，雖然已經幹得不成形了。

"發什麼呆？"

王紹楠用筆帽戳我手背，

"陳老師讓去領新課本。"

走廊上擠滿了領書的學生，你推我搡像一群歡騰的小獸。徐浩琪不知從哪鑽出來，一把勾住王紹楠的脖子："楠哥！寒假那個遊戲通關沒？"他們打鬧着往前擠，王紹楠回頭沖我做了個"幫忙占座"的口型。

課本發下來時，王紹楠抱着厚厚一摞作業本踉跄進門，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精準地把最上面那本扔到我桌上："課代表，你的職責。"

我翻開一看，封面上赫然寫着"數學課代表：萬康馨"。

"周老師指定的，"

王紹楠幸災樂禍地咧嘴笑，"說上學期期末你數學進步最大。"

"你！"

我抓起作業本要打他，卻看到扉頁上貼了張便利貼："不會的題随時問。——楠哥"後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星星，和星空鋼筆上的一模一樣。

其實九班的男生幾乎都是王紹楠的朋友。

我的同桌孫光琦，隔着一條道的蔣繼振，斜前方的張開森，還有幾個我還沒認全的男生，他們整天圍着他轉。下課鈴一響，他的座位就立刻被包圍，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讨論遊戲、籃球，或者最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