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陸鴻吩咐道,“咱先下需帶上小蘭姑娘回府裡去,你先去周遭尋駕遮簾子的車,待會你帶着小蘭乘車回府。切記一定要低調,車停在側門。”
見柴小五領着小蘭姑娘去了,陸鴻心下尋思着李三羊和劉旺此時應帶着女子的屍體回了府裡,便快馬加鞭,先走一步。
“劉兄,還請您寫份告示貼在府門外,我想尋個人。”
“今汴京轄内有一男子為人所告暗通遼國,其身形魁梧、面色黝黑、雙目狹小,百家諸姓,凡有見過此人者,立與開封府相報,供其蹤迹,經核查為真者,賞銀一兩,知情不報,與之同罪。”
陸鴻費了老大的勁兒,好歹才擠進開封府門口的外圈的人群中,掂着腳尖看到劉旺正往防蠹紙四個角上抹着漿糊,随後“啪”的一聲将告示拍在朱門上,墨黑的大字遒勁有力,左下角的朱砂府印正反着光。
“哎,一兩銀子,還真是不少嘞。”
“老袁頭,說的是你能拿到似得。”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這提供了線索,真能拿到賞錢?”
“童叟無欺哈。”劉旺正側身往外擠出人群,聽旁的人疑問道,便順嘴補了句。
“我看啊,這面貌倒像是我家鄰居牛奔。”
“去去去,牛奔哪有這麼黑,況且人家天天背朝黃土面朝天,通遼?反正我是不信哦。”那人搖搖頭。
“這人怎麼這麼熟悉…我倒是尋思起來有張黑臉。”
陸鴻聽到這話,猛地豎起耳朵,連呼吸都屏住了。
“等等,這人我好像也有印象,前日夜裡——”
“對!臨江酒肆——”
“曹掌櫃!”二人一齊出聲道。
臨江酒肆的曹掌櫃會是她要找的人嗎?
陸鴻渾身一顫,轉過頭,急切地在人群裡搜索着劉旺的身影。
“臨江酒肆?”劉旺翹着腿坐在園子的石凳上,兩手猛一使勁,花生殼裂開了一條縫,四顆紅粒便蹦了出來,“那家食店開了老久了吧?”
“可不是嘛,”柴小五眼神恍惚一下,用力吸了口氣,仿佛周遭冒着美食的香氣,“臨江家的腌鮮鳜魚聞起來臭但鮮嫩得很,一品鍋裡的筍片一口下去,嚯,那也是咯吱脆又直爆汁。”
“柴小五!”陸鴻叉腰站在一旁,洪亮的聲音如鐘磬正鳴,“我叫大家來園子裡來讨論案情,吃的事情等破了案再說不行?”
“是是是,師傅說得對。”柴小五哭喪着臉,這是他近幾日第十二次挨罵了。
一旁的李三羊悄悄做口型給他,“活該。”
柴小五幽怨地盯了李三羊一眼。
“那家掌櫃之前不是那位早先做硯台生意的徽商宋老二嗎?怎麼食店盤出去了?”李三羊被柴小五盯得心裡發毛,趕快拉回主題。
“不知道啊,難不成宋老二回徽州去了?”
劉旺把紅皮的花生粒往嘴裡一塞,道:“走,咱幾個去看看情況。”
下半晌天上飄來幾朵雲彩,把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幾人結伴行至酒肆,臨江酒肆尚未迎客,前台迎客的姑子在撥着算盤忙着對賬。見有人來了,姑子連忙行個禮,邀幾人落座廳内。
“諸位貴客海涵,酒樓後廚的爐竈還未到文火,魚片也才剛片開,爺幾個不如先嗦幾口杜康,來碟子蜜煎墊墊肚子,慢慢等着上菜可好?”
“杜康留着夜裡喝,先給爺幾個來壺茶。”劉旺大大方方開口道。
李三羊四周環顧,沒見得掌櫃的身影,剛想掏出開封府的朱漆木符,就被陸鴻摁了回去。
隻見陸鴻上前行了個禮道,
“俺家娘子生了娃娃,想要借貴店寶地一用辦個滿月酒,可否面見掌櫃詳談?”
“噢,那奴家叫他便是。小二,給幾位客官沏茶!”
那姑子拖着長裙往裡頭去了,不多會兒,一五短身材的漢子撩開内屋的簾子,
“來了來了…”他滿臉不耐煩地從内屋走出,滿臉褶子裡透着聲色犬馬後特有的疲憊,“什麼事?”
“俺家想辦酒,約掌櫃談個日子。”
“喏,說吧,你想啥子時候辦酒?”大漢随手拉開把木椅,一屁股坐下,小眼眯成條縫。
“在下的娘子在外面的車裡候着,可否稍候,我去請…”
“去吧去吧。”大漢不耐煩地揮揮手。
陸鴻穩住激動的内心,掀開車簾,扶了位蒙面的女子下來,女子的手在他的手裡抖了幾抖,後面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拉開椅子。
“呦,客官對娘子挺看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