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華蓮寺距大靖皇城有百裡之遠,若是按照平時的腳程,兩人三天便能抵達
可如今他與南阿蠻都負了傷,少說也得花個五六天。
再者,雖說塔中世界與現實割裂,兩人在裡面待了十天,不吃不喝也感覺不到累。
可乍一出來,饑餓感和疲憊感瞬時湧上,又不是真神,鐵打的身子也着不住。
謝真抱着南阿蠻剛踏出皇城,便看見城牆腳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景如今換下皇子服飾,一副販夫走卒的模樣,大包小包的包袱提了一手,背上還背着一個,鬼鬼祟祟地朝着皇城大門看來。
在看到謝真的那一瞬間,謝景眼睛倏地亮起,不斷地給謝真使眼色。
謝真懶得理睬他。
眼瞧着謝真要走,謝景這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卻因帶上的東西太多,整個人小跑起來看着有些滑稽。
“皇兄,皇兄,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謝景窮追不舍,聞言,謝真停下腳步,皺了皺眉,聲音冰冷。
“滾遠一點。”
謝景絲毫不氣壘,三兩步跑到他面前,臉上挂上讨好的笑,帶着一絲堅定。
“這些天我一直在觀察七殺塔的動靜,今日七殺塔震動,我就猜到是皇兄你要出來了。”他拍了怕自己挎着的包袱,“皇兄你瞧,這些都是我提前準備好的行李,我早就不想在這宮裡待了,不管去哪兒,皇兄你就帶上我吧。”
說到最後,謝景眼中生出幾分希冀,期盼着謝真不要拒絕他。
可謝真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便繼續向前去。
謝景跟在後邊還在努力勸說,“皇兄,你就帶上我吧,父皇母後不知道我偷偷跑出來,我不會連累你的。”
似是被他吵得煩了,謝真重新看向他,扯出一抹不帶溫度的笑,“我不管你什麼目的,要是再跟上來,我就先殺了你,把你挂在慕容蘭的殿門口。”
謝景聞言後退了一步,可随即又咬牙跟上。這次他換了個說法。
“皇兄,我知道你不想搭理我,可你們現在傷的傷昏迷的昏迷,好歹也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啊,我出來的時候帶了許多銀錢,你讓我跟着吧皇兄。”
“就算不為别的,為了阿蠻姑娘,你也别拒絕我啊。”
謝真倏地側頭看他,他被謝真這一眼吓到,聲音越來越小,“阿蠻姑娘哪兒經得住風餐露宿,你從七殺塔出來,根本沒有銀錢在身上,讓我跟着,好歹有個錢袋子。”
***
三人最終在一間客棧落腳。
南阿蠻昏迷許久,夢中急速的墜落感久久不散,一線橋下的怨靈張大了嘴巴要将她吞吃殆盡。
她是被吓醒的,那股死亡的感覺太過真實,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一睜開眼便看到謝真坐在床邊,手中把玩着那顆記憶珠,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見南阿蠻醒來,謝真将珠子收起,眼含笑意,“你醒了?可有哪裡不适?”
說着,謝真将旁邊放置的一碗粥遞過來,勺子在裡面攪了兩下,舀起一勺輕輕試了試,溫度正好。
他遞到南阿蠻嘴邊,想要喂她吃。
南阿蠻怔怔地看了謝真兩秒,什麼動作也沒有,眼裡有一股怒火,蹭地燒起來。
猝不及防地,南阿蠻一巴掌扇在謝真臉上,将他頭稍微打歪一點。
謝真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被她扇的地方又麻又痛,他用舌尖頂了頂,急促地笑了一聲。
南阿蠻怒氣不減,仍舊死死盯着他。
她還記得,當時走在一線橋上,這個人是怎麼毫不手軟地把她推下去。
那一分鐘她覺得自己離死亡就這麼近了。
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場泡沫。
那萬丈深淵就是她最終的歸宿,甚至沒有一口棺材,一座墳墓。
她拼了命也要讓謝真活着,這人下手卻絲毫不顧及。
如今想起,她仍舊氣得冒煙。
謝真緩緩将粥放在一邊,漫不經心問道:“為什麼打我?”
她冷笑,“難道不該打嗎?你差點殺了我。”
這話一出,謝真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他像是想到什麼,臉上浮現了然的模樣,擡起手想去蹭蹭南阿蠻的臉,被一巴掌拍開,他也不惱,仍舊眼含笑意。
“不是讓你忘了那個嗎?怎麼這麼記仇呢。”
南阿蠻聞言氣得又想一巴掌拍過去,被謝真巧妙躲過。
“别生氣呀,阿蠻。誰說我要殺了你,我這不是把你撈上來了嗎?”
南阿蠻渾身一抖,不隻是為他的無恥,還未他那一聲“阿蠻”。
這瘋子突然這麼叫她,怪瘆人的。
可生死面前,哪有小事,南阿蠻仍舊咽不下這口氣,一副要和他剛到底的樣子。
謝真見狀,更軟了些,再次将粥端到她眼前晃了晃。“你放心阿蠻,我活一天,你活一天,我不是在開玩笑。”
“這粥是我親自盯着客棧的廚子熬的,你在塔中消耗太大,還是進點食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