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蠻睡意全無,索性同他聊起天,将腦中疑問系數問出。
“謝真,”她問道,“八華蓮寺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要去那裡?記憶珠裡的記憶怎樣才能看到?”
謝真聞言,将她更攬緊了些。
“就是一座寺廟,沒什麼特别的。去那兒是為了借助往生鏡開啟記憶珠,記憶珠的記憶得從往生鏡中才能看到。”
南阿蠻的問題他都回答,沒有任何保留。
這話可讓南阿蠻犯了難,她猜測謝真黑化應該和記憶珠脫離不了關系。
那裡面的記憶,估計讓人心痛又怨恨。
她不說話了,謝真卻來了興緻。
黑暗中,謝真的話再次響起。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南阿蠻想了想,不問白不問。
“你和謝景是怎麼回事?他是慕容蘭的兒子,按理說對你不應該是這個态度,為什麼願意跟着你跑出來,還一副為你鞍前馬後的樣子?”
“最主要的是,你竟然同意他跟着你。”
提到這個名字,南阿蠻明顯感受到謝真的氣壓都降了幾分。
他不喜歡謝景,從一開始南阿蠻就能看出來。
靜默兩秒,謝真才緩緩開口。
“他小時候誤入雪月園,差點溺水,當時是我救了他。”
“那是我苦于無人陪伴,有這麼個弟弟同我一起玩樂,我很開心,于是他每日都悄悄來雪月園找我,從未被發現過。”
南阿蠻靜靜聽着,原來這兩人之間還有過這麼一段時光。
“直到有一次,他偷拿了謝翊送給慕容蘭的琉璃盞,不小心在雪月園打碎,之後有人發現,我被帶去了鳳儀殿。”
謝真想起那一天,這麼多年過去,那日的情景仍舊曆曆在目。
那是他第一次出雪月園,鳳儀殿裡的東西樣樣都是他未曾見過的,奢靡又精緻,燃着好聞的香,在殿外都能聞到。
他還記得謝景就站在慕容蘭身邊,看見他被帶進去,心虛地不敢看他。
稚子心性,沒有經曆過什麼風浪,打碎了慕容蘭心愛的琉璃盞就覺得天要塌了,是以,事情被發現的時候,慕容蘭惱怒詢問是不是因為謝真時,謝景沉默了。
之後,沒有審問,沒有查證。
他不記得那天被鞭打了多少下,隻記得那日謝翊進來的時候也試試淡淡掃了一眼他,讓人将他帶回去。
他是第一次看見父皇,但是父皇連正眼都沒有看他,他趴在地上,看着父皇寵溺地抱起謝景,詢問他有沒有被吓到。
那日之後,他知曉自己沒有父皇,沒有家人。
之後年歲漸長,謝景逐漸意識到當日的做法有多不好,想再與謝真親近,終是不能夠。
許是太過狼狽丢臉,這麼多年,謝真對此緘口不言,如今南阿蠻問起,他悉數告知。
不為什麼,想說就說了。
南阿蠻心中五味雜陳,她在夢中見過小謝真的樣子,單純良善,天真可憐。
那時候的謝真肯定也期盼有人能問問他,是不是他做的,有沒有被吓到。
她看不到謝真的神色,隻能伸手在謝真背上輕輕拍着。
“沒事了,現在你不會再痛了,也不會有人冤枉你了。”
她的聲音不大,聽起來有些沉悶。
“以後,誰要是再欺負你冤枉你,我就狠狠揍他。”
謝真一言不發,隻緊緊攬住她的腰,以此來作為回應。
南阿蠻當然知道現在的謝真武功厲害,巫術強勁,基本上沒人能欺負得了他,沒有她南阿蠻,謝真也不會再經曆那樣的事。
可是她覺得,當時的小謝真需要有人這麼對他說,鼓勵也好安慰也罷,總要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她的話,是對被冤枉的小謝真說的。
“謝景心中對你有愧,所以才做這些事情。但原不原諒全在你自己,畢竟,當時可沒有人同小謝真站在一邊。”
“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還要帶上謝景呢?”
說起這個,她還是很不理解,對謝真這樣睚眦必報又行事極端的瘋子,謝景居然還能在他面前蹦跶,也算奇哉。
這回謝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南阿蠻在他懷裡動了動,擡頭看着他。
最終,謝真緩緩道:“昨日你我都受了傷,身上沒錢。”
這算是解釋了。
點到為止,南阿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若是換成謝真一個人,按照他的性格随便找點吃的尋個破廟湊合,或是找家貪官劫個财也不是不可,可她昨日昏迷需要人照顧,無處落腳,醒來又需要進食。
謝真此舉,多半是因為自己。
心中有一股暖意滑過。
看來,瘋子也不是沒良心的瘋子。
看着灑滿窗子的月光,想起今夜是除夕,傍晚時分,她還聽到了街坊傳來的歡聲笑語。
過了除夕便是新年。
這個時候,估計已經過了零點。
書中也有除夕,書中也有新年,在哪兒都是一樣的過。
“謝真。”南阿蠻喚道,帶着幾分真誠祝願的聲音繼續響起。
“新年快樂。”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