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擺脫掉禮部的一群老臣後已是巳時,季湘漫步行于宮道之内,仇翎跟在她身後。不時有往來的内監宮女行過,見是季湘後皆跪伏見禮。直到遠離錦陽宮範圍,周圍才漸自靜了下來。
鐘粹宮自比不得皇後那光是内監宮女便是一堆的錦陽宮。鐘粹宮中常年隻兩名宮女加一名小内監。季湘初登門時還以為自己尋錯地方跑到了哪位不受寵的嫔妃的冷宮,後來事實證明,不受寵是真,冷宮卻是假。
隻不過這安慕青自小産後便一心向了佛,平素在這宮中除了吃齋便是念佛。這向佛之人自也不會喜歡熱鬧便是了。
二人止步停于鐘粹宮前,宮門外站着内監小祥子,見及來人他忙停下口中的念叨倉惶走近,“奴才給季大人問安。”小祥子心中忐忑,隻道今日這鐘粹宮是怎麼了,這貴人們都像是說好了似的前後腳往他家娘娘這跑。
小祥子視線打量季湘,抹了一把汗回頭看向蕭瑟的宮院。
季湘瞧出他之意,“看來本官今日來的不是時候。”
正困惑時鐘粹宮内便傳出了婉轉的笛聲,季湘眼睑微顫,她邁步跨入宮門。小祥子反應過來要跟上時仇翎便縱身擋在了他身前。小祥子見此急得團團轉,偏生什麼都做不了。
這處甫一邁入宮院的季湘還未近屋,那笛聲便戛然而止。她眸中閃過失落,立于屋外的宮女本是側耳沉浸于笛聲中,卻未料笛聲一停迎面便行來季湘。她大駭,支支吾吾的俯身見禮,“奴、奴婢給季大人問安。”
她亦同樣回頭瞧了微阖的屋門一眼,梗着脖子道,“季大人可是來……”她話還未說完屋門便從内被拉開,行出了宮女拉了一把正說話的宮女,眼神示意她莫再言。那宮女朝季湘拜禮,“奴婢給季大人問安。季大人,娘娘有請。”
宮女退步讓出路。
季湘邁步而入。屋内架着暖爐,安慕青與楚景甯并坐于硬榻之上。夏瑩立于珠簾外,待季湘走近方拾手撩起珠簾。季湘向二人見禮後安慕青才道,“季大人此來是為何事?”
季湘不動聲色的瞧了在旁兀自飲茶的楚景甯一眼,她勾唇,“陛下壽誕将至,臣得太子殿下之托與禮部籌辦慶宴,路過娘娘宮門,便想着來問問韶妃娘娘可有臣能幫得上的?”
皇帝壽宴自少不得送禮。這禮再輕也不能落了俗,讓皇帝差了面兒。皇宮之内雖什麼都不缺,但要想備上一份别出心裁的禮可少不得要費心思。宮妃,尤其是不受寵的宮妃,要想出宮哪又會是易事。
朝臣便不同了。
季湘這般說自也挑不出毛病。
“季大人有心了。”安慕青哪裡不知她來此之意,又豈會真如她所言的僅是因皇帝的壽誕。她轉動指間玉珠,“隻不過此事丹陽殿下适才已同本宮商議過,本宮亦甚覺滿意。如此便不勞煩季大人了。”
楚景甯聞聲擱下茶盞笑看安慕青。
季湘倒也不是很在意,她隻是想知道她這好姑姑今日怎地突然想起來安慕青宮裡了?她可不認為楚景甯會是來叙舊的。她勾唇起身請辭,“既如此那臣便叨唠韶妃娘娘與殿下話家常了。”
二人聞聲看向她。要說她二人在這處敲木魚都比那話家常要靠譜,季湘此話顯然是特意噎二人的。楚景甯彎唇淺笑。待季湘離開後她便也告了辭。安慕青手握玉珠立于屋門外,她看着楚景甯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總覺丹陽此來像是故意在等季大人。
真是奇怪。她還以為季湘走後楚景甯會同她一般問及何氏。
再次漫步宮道中,季湘隻覺心裡窩火,今日尋安慕青的計劃算是失敗了,下回亦不知得到何時才能再尋上理由前來。安慕青難信任自己,根源還是在于她如今這身份。寒風吹過,她疾聲咳嗽。
仇翎蹙眉裹了裹她肩上的絨衣,“湘……”她話還未出便被季湘止住,二人身後傳來轎攆聲,夏瑩跟在轎側。寒風帶起車窗簾,楚景甯的視線落在了季湘慘白的唇瓣上,她握書的手不由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