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蘸飽了墨,卻遲遲未能下筆。
相川由裡望着面前的詩箋出神。
“你在想什麼?”來找她的柳見店裡沒人響應,直接拉開門走進‘幽水堂’。
自從‘幽水堂’重開,柳蓮二幾乎每兩天就來一次,是在這家店出現最多次的常客。
相川由裡也問過他怎麼這麼多東西要買?
柳頗為無奈,他家老爺子不是今天缺這個,就是明天缺那個。
好在‘幽水堂’就坐落在他上學-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不管買不買東西都會經過。他甚至習慣了每天來打卡一次。
“在寫給真央女士的俳句。”由裡放下筆,“你寫了什麼?”
“不見方三日,世上滿櫻花。”柳緩緩道出自己所寫的内容。
“大島蓼太的俳句啊……”由裡看着窗外街道兩旁的行道樹,“原來已經到了晚櫻的時候。”
她突然福至心靈,抓起毛筆,在灑了金箔的詩箋上寫下: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
「然而,然而。」
“小林一茶嗎?”
“嗯,然而,我還是為和立花真央女士相遇感到歡喜。”由裡看着墨迹逐漸變幹,将詩箋收進信封。
俳句俱樂部在向日葵之家的無垢寺,為立花真央女士舉辦了一場送别會。
每個人将他們準備的、寫給真央女士的俳句點燃放入面前的香爐。火舌卷過信箋,火焰像飛龍一般竄得很高。
似乎真的把衆人的哀思送達了天堂。
儀式結束後,柳蓮二自然地跟着由裡回到了‘幽水堂’。
“剛剛我就想問,怎麼這麼多和服?”柳指着由裡面前一字排開的那二十幾件和服問道。
“是真央女士委托莉莉給我的。”
說起這個她就有些發愁。真央女士的和服沒有例外,用料都非常上乘,甚至可以用奢侈來形容。這些和服保存完好,一看就是主人的心愛之物。
但美中不足的是花樣和顔色有些老氣,根本不适合莉莉這樣的年輕女孩。
更别說莉莉日常也沒有穿和服的習慣。
把心愛之物委托給由裡,想必也是真央女士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由裡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和服。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把它們拆了。做成各種小物。”由裡的指尖拂過昂貴的布料,像是在撫摸立花真央地一生。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
她撚了撚指尖,回味着光滑的觸感。
“這個嘛,也許我可以幫忙。”
*
“不好意思啊由裡。”橋野莉莉雙手合十道歉,“最近家裡太忙了,我也沒什麼心情做料理。所以今天沒給你帶午飯。”
立花真央一生未婚,唯一的直系親屬就是橋野莉莉的外婆。但外婆年事已高,處理起親妹妹的後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莉莉這段時間一直幫外婆和媽媽處理各種事情,好不容易圓潤了一點的臉,又迅速消瘦下去。
相川由裡搖搖頭反問道,“一起去天台吃紅豆面包嗎?”
“天台?你不怕被風紀委員抓到嗎?”
“據最新線報,真田中午不在學校。”
橋野莉莉的目光平移到由裡的同桌臉上。柳看起來很鎮定,但手上很忙的翻了幾頁書。
線報的來源,不言而喻。
“走。”橋野莉莉一手挽住由裡的手臂,一手拎起對方裝了紅豆面包的紙袋,“去天台野餐享受我們的獨處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