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剛邁進前院,就聽見大姐姐蕭元荷尖銳的哭嚎,“娘,你要給女兒做主呀!”
原是趙明敬醉酒睡着了,不知不覺間将照顧她的樂巧當成了蕭元荷,摟在了懷裡。那樂巧半推半就間,爬上了床。
蕭元荷在鄧氏的轉圜下,剛與婆婆有所緩和,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幕,哇得一聲哭出來,埋在鄧氏懷裡肩膀一抽一抽的,很是無助。
若是在旁的時候,這種事足以讓蕭元荷鬧得雞飛狗跳,兩家都不得安生,今日正巧是她理虧在先,隻能哭訴自己的委屈。
趙太太看見躺在兒子旁邊的樂巧,先是一愣,轉瞬間便恢複了平靜,這樣也好,如果趁現在把生米煮成熟飯,後邊也免了她不少麻煩。
趙明敬還未完全酒醒,被人喊起來,有些懵懵的,看到自己身旁坐着的人衣衫不整,委屈巴巴地瞧着自己,手指攪着衣襟,低低道:“二爺喝醉了,拉着我不放。”
說話間将白皙的手腕露了出來,上面有一圈因用力拉扯而留下的紅痕。
趙明敬舌頭有些打結,下意識地看向蕭元荷,隻見她靠在嶽母懷中,哭得傷心欲絕。而眼前的女子也因委屈紅了眼眶,晶瑩而倔強的淚水在眼中打轉,低頭間,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落在白皙微敞的胸口,在昏黃的燭光中,閃着盈盈之光。
鄧氏恨恨地瞪了這柔弱狐媚的女子一眼,恨不得上去将她拉扯下來,狠狠地踹上兩腳。
但即便氣到五髒六腑都在翻騰,貫來能忍的理智讓她不得不鎮定下來,拍了拍懷中的姑娘,看向趙太太道:“親家母覺得應該怎麼處置呢?”
趙太太目不斜視,很是坦然道:“明敬向來酒量一般,又嘴笨口拙,不會推诿拒絕,每次都在别人的勸酒下喝得東倒西歪,元荷是知道的。派樂巧過來服侍明敬,也是元荷的主意,如今事已至此,不如就将錯就錯認了吧。”
她不再揪着蕭元荷有意算計的小把柄,你蕭家也要默認姑爺納妾,各退一步。
蕭元荷豈肯甘休,抹了一把哭花的臉,緊走兩步,一把将半坐在床頭的樂巧拉開,換成自己坐在床邊,楚楚可憐的看着趙明敬。
見他眼中依舊有未曾散去的疼惜,再也忍不住,一頭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緊他,嗚咽道:“你不要納妾好不好,我以後不和你鬧脾氣了,我們好好過日子。”
鄧氏年輕時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兩個孩子都生的好。蕭元綽玉樹臨風,皎皎如月;蕭元荷明豔動人,最能撐起華麗的衣衫和妝容。
今日見她哭得海棠泣淚,濃豔的容貌中多了些柔和,讓趙明敬立刻軟下心來,下意識地應道:“你放心。”
短短三個字,就安了蕭元荷的心,也給了鄧氏繼續與趙太太斡旋的底氣,陪笑道,“親家母,小兩口和好了,咱們就别插手了。”
趙太太看着難舍難分的兩人,滿是憐惜地看了樂巧一眼,問向趙明敬:“那樂巧這丫頭怎麼安置?出了這樣的事,傳出去還讓她怎麼活?”
趙明敬面露愧色,無力辯駁道:“我們什麼也沒發生,就是誤會一場。”
内院之事,蕭元綽不好開口,見姐夫睨向自己,接話道:“伯母,今日這事也隻有我們一家人知曉,絕不會傳出去壞了樂姑娘的名聲。姐夫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能一味将錯就錯,而是要懸崖勒馬。”
趙明敬也附和道:“母親,樂妹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一定會有更好的歸宿。”
無依無靠的樂巧,隻能無助的落淚,淚汪汪地看了趙太太一眼,見她眼光複雜而猶豫,知道沒有人能幫自己了。二爺不願意,蕭家也不松口,太太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
她将委屈咽盡,朝着趙太太福了福身子,啞聲道:“樂巧願意服侍太太一輩子,終生不嫁。”
她這一退,給了所有人顔面,也讓本就憐惜她的趙太太對她更多一分愧疚,安慰道:“女孩子怎麼能不嫁人,自是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元荷,可别忘了給樂巧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最大的危機解除,蕭元荷破涕為笑,利落地答應道:“那是自然。”
鄧氏也跟着笑道:“小兩口以後好好過日子,荷兒,以後你再回家訴苦,我立刻拿大棒子将你攆回去。有這麼明事理的婆母,是你的福氣。”
安撫住蕭元荷,鄧氏怕趙太太再說出什麼氣話來,忙拉着她轉去别間唠家常,臨了吩咐一旁的丫頭道:“我剛得了幾匹不錯的好緞子,你帶着樂巧姑娘去選兩匹做衣裳,聽說她針線做得極好,可别委屈了自己。”
樂巧聞言,氣得咬緊槽牙,怎麼她這丫頭隻配給别人做衣裳?這次确實不能委屈自己!
樂巧着實沒客氣,給自己選了兩匹鮮亮的,又給趙太太選了兩匹穩重的料子,臨走前還不忘給鄧氏拜謝:“太太給的料子就是好,我正好選兩匹給母親做兩件冬衣,過年時候穿。”
鄧氏笑眯眯道:“好丫頭,真讓人疼,快回吧。”
蕭元荷拉着趙明敬歡歡樂樂地上了馬車,一路上都依偎在他懷裡,說着天氣冷了,要帶母親和樂巧去京郊泡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