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陪歸甯多說幾句話,可歸甯不想再應付他,閉上眼道:“我想歇一歇。”
歸甯需要養傷,蕭元綽每日又要早起上朝或去衙門上值。年前工部說黃河河堤需要修繕,兵部又說海寇頻頻襲擾,需要營造戰船若幹等。
開海之後,民間貿易雖然昌盛,但國庫消耗依舊巨大,戶部的差不好當。蕭元綽事忙,堅持了幾日之後,終于還是搬回了前院書房。
他剛把一些書搬來孤芳苑,想着晚間能多陪陪歸甯,現在還要原方不動的搬回去,心裡多少有些懊惱。
當夜,送走大爺,南煙見歸甯得了清淨,湊到她耳邊道:“夫人,好消息。”
歸甯掀了掀眼皮,“莫不是發現藥渣的問題了吧?”
南煙鄭重道:“還是夫人聰慧。柳媽媽一連問了好幾個郎中,都說藥裡加了不該有的東西,而且量不小,不僅對治療風寒無效,還會适得其反。身子差些的,恐怕就熬不過去了。”
歸甯心思微沉,“原以為是個離自己很遠的故事,不成想就發生在自己身邊,聽說那老和尚已經摔死了,也不知道大姐姐的這方子從哪裡來。”
難道不是第一次用?那第一次是用在了誰身上?
正當疑惑之際,南煙開口憤憤道:“怪不得大姑奶奶要在娘家長住,敢情樂巧要是吃藥吃死了,可不關她的事。這麼陰毒的人,怪不得老天罰她。”
這幾日,經常有陌生的郎中背着藥箱出入太夫人的院子,應該是請來給蕭元荷看病的。歸甯心知肚明,也不過多去摻和。不過看這情況,應該是不容樂觀。
依着這情況,信佛的鄧氏一定會去明淵寺祈福,遂道:“快十五了,婆母可能會去上香祈福,你找個人瞧瞧跟着她們,看她們都見了誰。”
歸甯看着自己幫着布條的腿,唉聲道:“不能出門,也是麻煩。”
南煙卻道:“夫人這步棋走的精妙。”
歸甯苦笑,恐怕這世間沒有她這麼蠢的設局人了,吃虧和受罪全都占了,“怎麼說?”
“初一那天,官家太太們坐了一屋子,連餘太太那麼喜歡挑刺的人,都說咱家婆母慈善,兒媳孝順。府裡這些烏糟事,傳出去誰能信?可今兒,我看盧夫人那臉色鐵青鐵青,她本就和太夫人不對付,今兒見夫人的腿還趕不上大姑奶奶的貓重要,心裡能不替您難過?”
“日後總算有個親近人替您說句話了。太夫人身邊的人整日念叨姚三公子如何如何不堪,不停地給秋姨娘上眼藥。盧夫人不瞎不聾的,也看出些門道來了。”
“夫人這腿斷的真是時候,大爺起不了半點兒疑心,至少這三五個月躲過去了。”
歸甯哀歎一聲,“但願這幾個月内能查出些有用的東西。”
正當歸甯為躲過蕭元綽的糾纏而有些得意時,一個突然送達的消息,讓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真不算個聰明人,剛走了一步好棋,就一定會下一步爛棋。
老天爺這碗水端得那叫一個公平,利弊參半。
正月十五一大早,倚梅園傳來消息,有位年輕後生受母親所托,給她帶來了口信,這人要求,必須見到歸甯之後,方能吐露内容。
可歸甯這個樣子連床都下不了,談何出門?
最終還是周嬷嬷跑了一趟,不出意外的無功而返。柳媽媽說,這人很神秘,就躲在馬車裡說了幾句話,連面都沒露。
越是這樣,歸甯越是抓心撓肺的難受。不過這人也留了話,他不着急,可以慢慢等歸甯能出門後再說。
可歸甯急呀,她快急瘋了,恨不得立刻修書給母親。
眼巴巴瞧着蕭元綽,說想要上街看燈。蕭元綽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玩笑道:“大夫說了,你的腿不能随便動,若是骨頭錯了位,就要當一輩子的小瘸子了。”
要是能上街,支開蕭元綽一會兒,也能讓她見一見這個神秘人。再說元宵節燈會上人來人往,戴上鬼面,誰也認不出誰來。
按習俗,元宵節當日不能在娘家過,昨日蕭元荷就被趙明敬接回了家,今天一早,鄧氏也沒出門上香,歸甯遂問蕭元綽:“夫君可有安排?”
蕭元綽道:“晚間和幾個朋友去河邊遊船看燈。還有我和姚家兩位表兄說了,過兩日去山上射獵。”
在她耳邊不無遺憾道:“你若是能動,我想帶你去。”
聽聞蕭元綽有出門的打算,歸甯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心裡正盤算着如何趁他不在時,悄悄出門去一趟倚梅園,見一見那位神秘的客人,蕭元綽又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