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觸手生溫,瑩潤光澤,為镂空雕刻,看圖案好像是一隻豬,南煙在一旁道,“是不是代表屬相?”
有錢人家喜歡佩戴與屬相相關的玉飾或金飾,求個吉祥,尤其是子孫昌盛的人家,可以借此區分年齡身份。
歸甯未置可否,迎着燭光望過去,沒有發現玉佩上有任何刻字。
随後又拿起繡帕自己看了看,除了繡工精湛,也沒發現什麼特别,直到她手指輕輕撚過手帕一角,竟感覺有些微的硌手,肉眼看去沒什麼不同,可摸起來就是有些不一樣。
歸甯讓南煙把銀釭拿近一些,舉起帕子,迎着燭光望過去,竟見手帕的一角上有兩個很小的字,透着光能依稀辨認清楚。
歸甯指了指道:“南煙,你看到了嗎?”
南煙緊點頭,湊過去盯着看了半晌,才道:“夫人,你好像拿反了,調換一下。”
歸甯依言調整了一下手帕的角度,這次辨認清楚了,是“厚德”兩個字。
南煙還大聲念了出來,“厚德是什麼意思?”
歸甯拍了拍她的手,“别亂喊。”至于因何制止她,歸甯沒有解釋,如果她所猜無錯,另外兩個字應該是“載物”。
這四個字聽起來稀松平常,實際上在本朝又極其不尋常,再加上這半塊玉佩,更是讓謹慎的歸甯不敢胡言。
歸甯捏着帕子,問道:“樂巧識字嗎?”
南煙道:“應該簡單認識幾個,會寫自己的名字。趙太太也不識幾個字,樂巧能好到哪裡去?”
歸甯将帕子小心的折好,讓南煙仔細收起來,叮囑道:“可不能出去亂說,知道嗎?”
南煙點了點頭,有些不甘心地湊在歸甯耳邊問道:“夫人是發現了什麼嗎?”
尚未證實,歸甯不敢亂說,謹慎道:“還不确定,容我再思量思量。好生把東西收起來吧。”
她心裡已經隐隐有了一個猜測:樂巧的身世,恐怕比他們任何一個人想到的都要複雜。
厚德載物,按照本朝太祖建國時立下的規矩,先皇是“厚”字輩,當今聖上是“載”字輩,太過不同尋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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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挂着事,當晚歸甯心不在焉地繡了幾針香囊,早早歇下了。當夜蕭元綽半醉而歸,鄧氏讓鄧雪柔在前院伺候,歸甯就當不知此事。
正月十六,蕭元荷又回了蕭家,這次簡哥兒沒有同來。按慣例,她先來歸甯的孤芳苑看看,帶了些補品,說了幾句軟話。
鄧氏也跟着寬慰了歸甯幾句,讓她好好養傷等等。
歸甯一直等着鄧氏說鄧雪柔的事,可到最後也沒見她開口。她至少要卧床三四個月,這期間蕭元綽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這是鄧氏開口納鄧雪柔進門的絕佳機會。
前世是她小産之後,禦醫說要好生保養,沒過多久鄧氏做主,歸甯點頭,納了鄧雪柔這個貴妾。
要說蕭元綽對鄧雪柔有多好,歸甯并無多大感覺。不過鄧雪柔有兒子傍身,之後還生了個女兒,隻是沒養活。
本朝律令:“凡以妻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為妻,杖九十,并改正,若有妻更取妻者,亦杖九十,離異。”以蕭元綽的品性與上進心,斷然不敢做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蕭元綽便是有意偏袒鄧雪柔,也絕不會讓她越過正妻去。寵妾滅妻這種事,蕭家人不會擺到明面上來。
政治上的血雨腥風都不過是史書上的寥寥數筆,局外人都嗅不到半點兒風聲;内宅這點子事,但凡有能耐的男人,都不可能讓這些腌臜事翻出水花來。
如今這麼好的機會歸甯給了,鄧氏卻不肯接招,隻字未提,多少有些讓歸甯意外。
鄧氏與蕭元荷小坐了片刻,起身前往明淵寺上香。
見她們二人出門,南煙和秦三喬裝打扮一番緊跟其後,一直到了下午申時才回來。
南煙垂頭喪氣道:“她們沒去後山,陪同的丫頭婆子也沒人去。不過太夫人和寺廟裡的一個和尚很熟,還将衆人遣出去,聽這和尚誦經。大姑奶奶都沒跟進去。”
歸甯問道:“哪個和尚?”
南煙道:“好像是寺廟裡的執事,我聽有人這麼稱呼他,叫什麼……什麼承遠師傅……”
歸甯瞳孔震動,心跳狂亂,“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