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桑德不相信神明。
會死。
會被殺死。
這次沒有父親攔在她面前。沒有救兵也沒有神明。
她唯一所有,隻是兩把細細的長劍,和這雙想要守護住什麼的雙手。
她反手拔出薔薇刺劍,這種用法隻有開玩笑一樣和西蒙訓練的時候使過。
薔薇刺劍濃郁绯紅,結晶劍簡潔剔透,如此不和諧的兩把長劍,她有種缺失已久的聯結重新系上的感覺。
“布勒文爵士!”菲特手忙腳亂地喊道,“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裡!”
“我明白。”迪特琳德喃喃自語。
她不必戰勝亞曆桑德,隻需要不斷消耗她到力竭,到時候瑞拉赫隻有暫時撤退一個選擇。
這個結局從雪風開始刮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亞曆桑德當然也明白,她的動作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迅猛,迪特琳德也已經氣喘籲籲。
“神聖武器或許是神明的力量,但使用它的人隻是個凡人。我隻要證明這一點就夠了。”
她拖着斧頭不緊不慢地縮短距離。
遠方響起瑞拉赫的号角,是撤軍的信号。
亞伯拉罕臉色一變,匆匆揮退棄子團的兄弟,沖到亞曆桑德身邊:“殿下,阿爾伯特那家夥……!”
士兵們一時也陷入了茫然,不知道該聽哪位殿下的号令。
亞曆桑德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振去盾牌上的積雪,轉身離開。
“全軍撤退。”
“不許走——”迪特琳德往前一步,腳踝卻不受控制地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上,遲來的痛覺開始刺激她的身體,她借着劍重新站起來,卻被菲特強行拉住。
亞伯拉罕朝她微微鞠了一躬,露出一口白牙:“爵士,來日方長。”
……
瑞拉赫軍營。
亞曆桑德非常不悅,誰都看得出來,也都知道是為什麼。往常她總是爽朗地和部下們一起交流,而現在,那個總是玩世不恭的亞伯拉罕爵士,在她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
“聯軍就是這樣,一盤散沙。”亞伯拉罕小聲抱怨,“殿下,依我看,何必對他那麼寬容呢?明明是他來求我們分一杯羹。”
“我撤軍不是因為阿爾伯特。”亞曆桑德神色冰冷,“我們的兵力有不少來源于教廷的支持,神聖武器的現世對他們的沖擊太大了,布勒文也不是草包,我需要一些時間處理掉這個影響。”
亞伯拉罕幫她掀開營帳,凜冽的寒風刮進溫暖的帳内,阿爾伯特正對着地形沙盤悠然自得地把玩手中的棋子。
他的兩名随從侍立兩邊。一位是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老者,穿着潔白的學者長袍,手握遺迹石,不停地低聲祈禱。另一位是典型的瑞拉赫貴族青年,一種天真的自信滲透在他的舉手投足之中,毫不掩飾對亞曆桑德的戒備。
“你這麼氣勢洶洶,是想找我問罪?”阿爾伯特把三頭鹫的棋子放回布勒文堡,“我隻是關心你的安危。”
“讓你失望了,我還活着。”
“别這麼說,皇女殿下,這點小打小鬧傷害不了你半分。”
“我認同你撤軍的決斷,但是希望你下次不要這麼急躁,我本來有足夠的機會試探清楚神聖武器的底細。”
阿爾伯特聳聳肩:“那東西除了刮刮風下下雪,好像沒什麼用。種植園已經燒光了,沒燒的我們也替他們燒了,他們下次拿什麼阻擋騎兵?”
“可能是冰雕,或者厚達十米的冰牆。”他身邊的貴族青年幽默地插話。
亞曆桑德瞥了他一眼:“還有,你的軍紀也需要整頓。”
不顧臉色難看的阿爾伯特,她轉身離開,從始至終連頭盔都沒摘下。
阿爾伯特愠怒地把沙盤上的棋子掃落在地,老學者停下祈禱,悄聲交談,他由陰轉晴,也離開了營帳。
在角落馬紮上的弗朗西絲慢吞吞地放下織了一半的圍巾,蹲在地上,一個個地把棋子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