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渝笑道:“我大人有大量才不生你的氣。我能種花。”
晏秋眼眸笑意更濃,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他一面扇風,一面向門口道:“子岺來了,怎麼不進來。”
鳳渝一驚,掉頭看去。面如冠玉俊書生笑盈盈拎着一壇酒站在門外,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玄師兄。”
晏秋是鳳渝天下第一給好顔色的師兄,那玄參便是鳳渝天下第二給好顔色的師兄。
玄參時常來找晏秋和鳳渝,他有時會帶好吃好喝的,束花糕、酸山糕、豆酥餅,團沙餅,嘻笑酒,梅棗泡。
玄參笑道:“我剛來,正要進來子岚你就出聲了。鳳師弟好啊,我又來打擾你們了。”他看到桌上的畫,眼神戲谑,“子岚在畫畫啊。”
晏秋默不作聲。他和玄參同班,玄參怎麼會不知道,他現在畫的畫是先生打回來重畫的。
玄參是不含惡意取笑晏秋。
玄參坐在晏秋面前,支着下颌道:“讓我猜猜,子岚畫的是什麼?是鳥嗎?”
晏秋不置可否。
他這樣反應就是把答案擺在臉上,玄參猜錯了,錯的離譜。他不直說,以免自取其辱。
晏秋表情平靜道:“你來做什麼?”
“這話可真叫人傷心,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們。”玄參從懷裡掏出四張小紙人,前後都有紅色符紋,兩個輕飄飄去拿晏秋房裡杯子,兩個相互配合倒酒。“鳳師弟嘗嘗,望舒特有的膽醉酒。”
“膽醉酒?這名字怪有意思,喝了這酒,能把膽子灌醉教人大膽?”酒液微黃,鳳渝拿近杯,酒香撩香,他喝了口,入口爽烈,口舌留香:“好喝!”
玄參道:“鳳師弟喜歡就好。不過喝了這酒是把人膽子灌醉沒了膽量。我們這有家開了三十五年的酒館,東家的兒子滴酒不沾,旁人便管他叫‘杯不沾’。這位公子是個癡情忸怩人,暗戀鄰居的小姑娘多年,一直不敢述說心意。小姑娘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知道不能拖下去了,想喝酒壯膽,結果糊裡糊塗把自家獨創的淡湖酒,和壺心酒混在一起喝,意外好喝。猛喝幾口醉醺醺來到自己心愛姑娘面前,然後——沾地就睡。哈哈不過醒來成功述說心意成功抱得美人歸。壺心酒和淡湖酒倒成一塊就成了膽醉酒。”
鳳渝道:“那不是買兩壇酒贈第三壇酒。”
“哈哈哈哈确實是這樣,不過直接把壺心酒和淡湖酒倒在一起,可不太好喝。”玄參臉蛋一皺,“我們現在喝的膽醉酒是改良後的,人家公子舌頭當時醉了,才覺得好喝。鳳師弟你三壺酒一起買,店家願意便宜十二文賣給你。”
鳳渝道:“好,下回我買酒三壺一起買。”
玄參道:“鳳師弟來望舒多日還沒出觀走走,今晚出去走走如何?今晚可是望舒一年一度的燈火節,你和子岚今晚好好玩下。”
“玄師兄不去嗎?”
“我?哈哈哈我不去,我要給樹澆水。”
“什麼樹非要晚上澆?”
“一顆難養的樹,長得高又俏,可惜十九——”晏秋目光不動聲色移到玄參臉上,玄參嘴角笑意更深,“好多年不開花,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年開了花,可漂亮了。”
“那顆樹在哪裡,改天我看看。”
“在哪裡?”玄參揚了揚眉,手指一指窗外,鳳渝順着他手指看去,“在這?哪顆。”
玄參手指拐了個方向,“也可能在這。”他胡亂指,甚至不小心指到晏秋。
“玄師兄你耍我?”鳳渝臉色隐隐不悅。
玄參陪笑道:“鳳師弟,我不是故意耍你。這顆樹在哪我也說不清。”
“說不清?他長腳跑了?!”
“是的。那顆樹多年不開花,我尋思他可能出了問題,我就想幫幫他,結果百符畫錯了。他就長腳跑了。我抓了他三天都沒有抓到。”
晏秋道:“麻煩子岺盡快抓住,以免打擾其他弟子休息。抓住了還請告訴我們一聲,我很好奇長腳的樹長什麼模樣。”
玄參笑容僵了僵,若無其事道:“鳳師弟我們下棋好嗎?”
“好啊,我去拿棋盤。”
“有勞鳳師弟,子岚你來嗎?”
“你們玩。”晏秋收了桌上畫,換個地重新畫。
鳳渝白棋,玄參黑棋。鳳渝剛學沒幾天,棋藝不精。玄參有意放水下久點。他們邊聊邊下,氣氛和睦。
*
下了半個時辰多,玄參道:“我還有事就先玩到這,下回有空我們在玩。子岚不送送我。”
鳳渝聞言,起身想替晏秋送玄參。玄參眼疾手快按住他,“子岚送送我就好,麻煩鳳師弟收下棋。”
晏秋眼皮軟軟一掀,要我送?葫蘆裡又藏藥。他放下筆送玄參。
玄參雙手攏袖:“哪有人這麼送人,一句話都不說話。”
“嫌我安靜?”晏秋拿出一張符,符紙搖身一變,成了一隻鳥,他摸摸了鳥下巴,“說玄神醫好。”
鳥轉了下頭張嘴:“玄神醫好,玄神醫好,玄神醫好,玄神醫好……”
玄參頭掉黑線,伸手抓鳥。鳥靈活躲開。
晏秋幫助鳥躲道:“怎麼了?玄神醫。”
鳥撲通翅膀道:“怎麼了?玄神醫,怎麼了?玄神醫,怎麼了?玄神醫……”
玄參扶額:“子岚快叫它閉嘴。”
“安靜好嗎?”
“好,非常好。”
晏秋收回鳥,“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玄參笑眼彎彎道:“話本常有這麼一句話‘打是親罵是愛’,我很不理解打怎麼會親罵怎麼是愛。我道寫下這話的作者喝了醉,直到我進門前看你和鳳師弟,真是撥開雲霧見明月。”
博攬群書的玄參當然發現晏秋對鳳渝不一樣,得知鳳渝搬來晏秋院裡。玄參馬不停蹄趕來。火眼金睛之下,玄參大喜,他的好友情窦大開!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好事,天大的好事。
玄參有事沒事往墨書院跑,圖什麼?就圖這院裡兩個大活人!晏秋和鳳渝進度怎麼樣了。
晏秋眼眸微動:“打是親罵是愛?”
“是啊。”玄參戲谑朝晏秋一笑,“沒想到子岚你給我解答。”
晏秋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角彎了彎。
“呀!子岚想到什麼了?笑得這麼蕩漾。”
晏秋嘴角笑意斂了一點,眼眸柔似水,朝外走邊,道:“沒什麼,這話還是不用讓鳳師弟知道。”
“哈哈好,今晚和鳳師弟玩得開心。子岚要臉有臉,要德有德。要才有才。”玄參笑得意外深長,拍打晏秋胸口,“好好表現,門觀好久沒辦喜事。”
“你确定是在誇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子岚覺得是誇那就是誇,不是——我确确實實是在誇子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