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漆黑一片,溫越摸索着前進,走廊裡的燈剛安上不久就壞了一直也沒人來修,因為是舊街區的緣故,物業也不上心,打了好幾次電話一直都說:好好,馬上會去派人修。溫越想着也不能指望他們了,過兩天去跟陳姨要個電工的号碼。
溫越拿出鑰匙插進門鎖裡輕輕轉動,怕奶奶睡了吵醒她,緩緩推開門見縫裡有細微的光透出來,她心裡歎了口氣不再畏手畏腳。
進門往客廳裡一望,果然看見奶奶坐在客廳沙發裡微微打着瞌睡,一見她進來猛得睜開了眼睛。
溫越見她困得不成樣子也要執意等着她,心裡一酸,不免帶着些責備的語氣說道:“奶奶,不是說不讓你等我了嗎?你身體剛剛恢複,醫生說了不能熬夜。”
溫奶奶見溫越回來了,耳朵自動忽略溫越的話,手拄着膝蓋站起來擡頭望了眼客廳的鐘表:還八點不到。
“越兒,餓了嗎,我去給你煮點宵夜”溫奶奶說着就往廚房走,“今天回來的早啊。”
長苑一中晚上有自習課,除了周一和周五晚自習自由安排可以在教室也可以在家自習,其餘幾天都必須要在教室自習。
溫奶奶以為她在學校上晚自習才回來這麼晚,平時上完課回到家都要快十點了。
溫越本來就不想讓奶奶知道她腳燙傷的事免得她亂擔心,這會兒便搪塞道:“今天有點累,寫完作業就回來了。”
廚房裡傳來煤氣開火的滴答聲,溫越沒聽清奶奶說了句什麼,隻是在看到垃圾桶裡靜靜躺着個煙頭,不用說也知道是誰的,她默了默沒說什麼。
溫越狀似無意地沖廚房裡問了聲:“奶奶,今天有客人來嗎?”
溫奶奶沒有聽見,在廚房裡忙活着。
她沒再追問,問了又怎麼樣呢?
這麼多年來,溫明健一直躲着她,即便是回家來也是趁她不在的時候。對于他而言,自己就是災星吧。
本以為好心收養一個孩子積了幾分功德才讓他們本已不抱希望的夫妻兩竟沒過兩年有了自己的孩子,誰知竟是從這一刻起媽媽就開始在跟她們無聲的道别……
溫越眨了眨眼睛讓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起身洗了洗手準備吃飯。
溫越洗完手貓到廚房裡,貪吃的聞了聞,“奶奶,什麼好吃的啊。”
溫奶奶已經吃過了隻做了溫越一個人的,“今天去超市買了點湯圓,給你煮了點。”
溫越喜歡吃甜食,聞言果然眼睛一亮。
“不過不能多吃,這個不好消化吃多了容易積食。”溫奶奶事先警告她道。
“知道了,知道了,您不就煮了鍋裡那些嗎?我想多吃也沒有哇。”溫越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很無辜。
溫奶奶:這……好像也是。
————
夏日清晨的光從一點點到愈來愈劇烈的光,溫越被光攪醒了清夢,擡起手臂遮擋着慢慢睜開眼睛,她扭頭看了眼桌子上的鬧鐘
!
七點半了!
她昨天晚上忘定鬧鐘了!
溫越噌的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動作幅度太大蹭到了腳上的傷,溫越疼的呲牙咧嘴,低頭吹了吹,匆匆地換了點藥,飛速的洗完了漱。
“奶奶,你怎麼不叫我啊。”溫越小臉垮了起來,接着就用毛巾摸了兩把。
屋裡沒有回應。
溫越去奶奶屋裡望了一眼,沒人。
肯定是大清早又跟一堆老太太們跑去菜市場搶菜了。
燙傷的地方還有些隐隐作痛,為了避免運動鞋擠壓到傷口,溫越換上了八百年沒穿過的涼鞋,随手扒拉了兩口桌上的早餐飛奔而出。
這會兒正是早高峰,牽着孩子上學的,拎着公文包的都急匆匆的,街道窄小擁擠,溫越騎着車子一路扭扭拐拐好不容易出了小區。
溫越剛出小區門口遠遠就看見一個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斜靠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上,懶洋洋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一副不着急的樣子,要不是身上穿着跟她一樣的校服(衣袖上還是三條白杠——還是高三的)她都懷疑他是不是高中生,更别說緊張的高三生。
騎車必須經過那個電線杆子,她離那人越來越近。
奇怪。
怎麼有點眼熟。
溫越想着,前車轱辘已經要從他身邊擦過去,她下意識往了一眼。
兩人視線交彙。
接着那人一手扒住了她後車座迫使她停下來。
她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裡?”
對面的人打了個哈欠,好像等得要睡着了一樣,語氣疏懶又好像理所應當地回道:“等你啊。”
?
溫越聽了這句話,臉卻微微有些紅,心裡卻很理智的想道:這家夥不知道有多少爛桃花。
對面的人絲毫不覺這句話的暧昧,奪過溫越手裡的車把她幹去了後座,低頭看了眼她的腳,“腳好點了嗎?”
溫越心下了然,知他為什麼大清早的過來了,隻是見他盯着她的腳心裡又有些不自在起來,敷衍了幾句:“好多了,沒感覺了,你不用來的。”
周聿甯看她腳确實不怎麼紅了,也放心了,一隻腳随意踏在腳蹬上,另一隻腿撐在地上,感覺到人坐上去後,提醒後面的人,“坐好。”
“好了。”
溫越坐在後座看了看手表有些着急道:“我們要遲到了。”
“不是要。”前面的人語氣有些欠揍地說,“是已經遲到了。”
早晨的溫度還沒回起來,空氣裡還有些冷意,溫越縮了縮脖子聽到周聿甯的話心裡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