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後來給萬琛和周影如送奶茶去的時候,他們正在讨論某個比賽。
歲月靜好的畫面,惹得丁芷不願打破。
萬琛先發現了她,謝過後把飲料放在桌角,周影如倒是很悠閑地喝了起來。
在溫度漸漸下降的時候,丁芷心中的熱烈,也在被寒意侵略。
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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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二月,寒氣放肆,許多人不耐突然的降溫,紛紛病倒。
丁芷在十一月下旬感染了一通,十二月這波竟神奇地躲過去了。
這月開始,一模。
這次考試的陣仗比期中考試更大,不過過程比期中順利。
成績出的很快,考完第二天總成績word文檔就被發到各家長群。
丁芷很滿意自己630的數字,她算過,隻要高考穩住這個分數,就可以夠到理想的大學。
在一模一片歡樂的氣氛裡,池江一中冬季運動會姗姗來遲。
運動會總共三天,前兩天高一高二比,高三撿了個第三天。
很多人不服,危主任說,能讓高三參賽已經算不錯了。
高三隻有幾個項目可以報,參加的大多是體育生,所以各班分到的名額并不多。
二班象征性地報了幾個項目。
陳意濃幫丁芷寫了四百米,為這事她還躲了丁芷兩天。
直到比賽前一晚,丁芷逮住她:“好想掐死你。”
陳意濃滑跪:“别打我,是楊老師讓我勸你的,你體力好她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當丁芷站上跑道時,還在歎氣。
跑道兩邊歡呼聲高,大家好像都被這半年的高壓複習折磨壞了,此刻借着比賽,抒發心裡的壓力……
萬琛在男子兩百米比賽後,去後門買了幾份水果罐頭。
給身邊人一人分了一罐,他提着唯一特殊包裝的一罐站在跑道邊等。
女子四百米的競争很大,有個人卻遙遙領先,留着第二名讓剩下的人争。
而且丁芷似乎沒有用全力,表情無耐地跑完一半。
“萬琛。”楊純叫他。
“什麼事老師?”
“把手上東西放一下,來幫我搬個東西。”
萬琛把罐頭放在班級休息區前的桌上,跟着楊純上講台。
等他回來時,桌上的罐頭不見了蹤影。
這時候比賽已經宣布結束,一堆人簇擁着八名參賽選手。
萬琛利用身高優勢,看見丁芷站在人群邊邊,像個觀衆。
周影如跟朱曉手挽手走近萬琛,忽覺萬琛表情不對。
“怎麼了。”她問。
“你看見我放拿的水果罐頭了嗎?”萬琛問。
周影如用力捏手上的玻璃瓶,一時心虛。
“我……”
“袋子還在手上。”
“對不起啊,我以為你放那留給我吃的。”周影如将罐頭放下,“你要吃嗎?要不我再去給你買一份?”
“不用了。”萬琛随手從剛搬來的紙箱裡拿出一瓶水,“我喝水就好——我去那邊看看。”
周影如呆呆地站了會,朱曉沉默地陪着她。
“曉曉,我以為那個罐頭是給我的。”
“沒事,說不定他就是渴了。”朱曉安慰道,“别多想了。”
周影如再沒了興緻,回頭一看——萬琛等在跑道邊緣,目光直直瞧着跑道上某個地方。
丁芷很輕松拿了第一名,還得感謝那些體育生沒來參加這個項目。
短跑争得頭破血流,中場跑輕輕松松。
接過陳意濃的水,她随意喝了口,陳意濃說:“不至于吧,你好歹喝點水啊?”
“又不渴,而且這水好冰。”丁芷如實道。
陳意濃咋舌:“牛逼了姐,第一次見跑完四百不喝水的。”
“主要是水太冷了,嗓子眼不舒服。”
“那你把水拿着吧,等會渴了喝,我去那邊給跳高記個成績哈,快到蘇倩了,你休息休息領完獎就過來啊。”
“行嘞。”
陳意濃可是大忙人,平時跟體育老師有說有笑,如今小忙幫不完。
丁芷慢慢走回休息區,老遠就看見有個人站在場邊發呆。
手裡攥着瓶水。
丁芷繞開萬琛,坐下揉了揉腿。
可當那人的鞋尖出現在眼前時,世間安靜,再無聲息。
她緩緩擡眼,對上萬琛那雙明亮的眼眸,呼吸已經亂掉。
“有什麼事嗎?”以前都是萬琛這麼說,今天輪到丁芷了。
萬琛的視線在丁芷身邊的水瓶上短暫停留,接着他像有話要說似的,在丁芷身邊坐下,打開自己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丁芷一頭霧水,淩亂見聽見萬琛說:“恭喜。”
嗷,原來是來道賀。
“謝謝。”丁芷格外禮貌。
“我……”
“阿琛,還有罐頭嗎?我馬上跑了,再給我來瓶,不然我沒力氣了……”
文極忽如其來的一句,打斷萬琛的話。
丁芷這才看見徐鐘一手拿了個空玻璃罐。
“沒有了。”萬琛說。
“不會吧,我那時候看你把一瓶單獨分出來了……”文極使勁谄媚,“給我吧,我保證給你拿個金牌玩玩。”
萬琛不解:“你跑長跑吃東西幹什麼?也不怕吐?”
“好餓誰懂,早上沒吃東西,我怕我倒在跑道上。”
“……”
“不對。”徐鐘想到什麼,“那瓶罐頭周影如吃了啊,怎麼可能輪到你吃?想想都知道啊,那樣特别包裝的還能有你的份……”
丁芷将注意力從“特别包裝”上抽離出來,然後對萬琛說:“那你們先聊着,我去看蘇倩比賽了。”
“丁芷。”萬琛喊住她。
“還有什麼事?你要去看嗎?”
“沒事。”萬琛提醒,“記得拿水。”
“……行。”
身後,徐鐘跟文極說去看蘇倩出醜,文極嗤笑一聲,說江慕早就等在場邊舉好手機,就差裁判一聲令下了。
丁芷甩掉腦子裡亂糟糟的東西,捉住孟芯語,讓她幫忙去領獎。
孟芯語死活不肯,丁芷說自己趕着去看蘇倩比賽,又得幫陳意濃拿東西,事情堆的多。
“行吧。”
孟芯語蹦哒着上了主席台。
丁芷被她逗笑,心間陰霾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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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芷一直記得萬琛說的那頓飯,等啊等,等到了年底。
丁芷默認萬琛已經忘記了。
可能于他而言,這種承諾不急着兌現。
元旦的前一天,池江市溫度降到零下,這天隻上半天課,到中午,前後門烏泱泱擠滿人。
丁芷随着人群往外走,站在公交站邊邊等丁至誠。
十來分鐘後,周圍人影稍稍稀疏,丁芷放空地盯着車流。
盯着盯着,有輛車在她視野邊緣停下。
緊接着萬琛推門而下,周影如跟下來,萬琛對她說了什麼,她又鑽回車裡。
過幾分鐘,萬琛從奶茶店出來,手裡提着一杯奶茶。
車門關上,車子駛走,開往池江市繁華區。
丁芷是個讀者,總是在角落裡閱讀他們的故事。
這故事于她,又苦又澀。
一點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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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底,新聞渲染了很久的大雪并沒有降臨,反而一場凍雨,悄無聲息地撒落池江。
快到零點,丁芷拉開窗簾,窗外有刺耳的刮風聲,玻璃上有薄薄的冰霜。
“今年冬天肯定很冷。”丁芷說,“窗子都結冰了。”
“别提了,我現在手腳冰冷,快要凍死在被窩裡。”陳意濃在電話那頭哀嚎。
“再加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