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除卻淩風,無人知是這般移情。
朝臣們收到風聲後,是輾轉反側,左思右想,想破了腦袋都不明白皇帝為什麼厚待江家一分。
自覺能猜測明白緣由權臣們笑得意味深長。
孟家,親手締造孟家輝煌的一家之主,朝廷上響當當的一号人物孟閣老此刻黑着臉,“鎮國長公主還真是夠份量!”
孟閣老的長子孟文德見滿面怒容跟往日遇事臨危不懼截然相反的爹,驚詫:“父親,兒愚鈍,皇上宮裡不是養着一個替身嗎?先前也沒見您這般動怒。”
若是因顧文彬這個孫女婿牽涉其中的話,也不像孟閣老平時的作風啊!
孟閣老斜睨了眼資質平平的長子,有瞬間都惱恨祖宗十八代太厚待他讓他一人獨享孟家才智,以緻于孟家看似輝煌,實則青黃不接。
若不是孟家代代無像他這般耀眼之才,他也不至于着眼奪嫡以求再富貴三代,好讓孟家徹徹底底成為世家大族。
氣惱着,孟閣老咬牙直白點破自己被毀的棋局:“李玉嬌這般一鬧,牽涉了國子監司業,大理寺少卿。這兩人都是為父的布局之一。”
鴻嘉帝除卻軍功外,仗着錦衣衛破案誅殺貪官得民心。他日後要輔佐外孫登基稱帝,軍功得靠人自己謀劃,但是司法機構可以先鋪墊一二。
另外讀書人通過司業這個控制國子監學生學籍的官職,也可以循序漸進布局。
豈料這剛埋好的兩顆棋子,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毀了。
迎着親爹恨鐵不成鋼的刀子眼,孟文德很慶幸自己沒有提及女婿顧文彬,免得又被孟閣老數落一頓婦人之仁,毫無政客格局。
心中緊張害怕着,孟文德想要寬慰計劃被毀的親爹兩句,但惶然之下能夠言說的也就一句話:“爹,兒鬥膽這萬千謀劃的前提是皇後娘娘膝下有皇子。”
此話一出,孟文德便覺書房似冰窟,冷得他骨頭都開始打哆嗦了。
第五千三百六十遍告知自己眼前是糟糠原配所出的嫡長親兒子後,孟閣老擡手按着額頭青筋:“你将府中庶務管好,我……”
剛想告誡讓人滾遠點,孟閣老聽得咚咚咚頗有節奏的敲門聲,當即來回反複吐息。
确定自己面色含威,讓人分辨不出喜怒後,他眯着眼剮着孟文德。
見親爹沒讓他退下,孟文德竭力跟着調整面色,端出老謀深算的面龐來。
孟閣老神色複雜,啞着聲喊了一聲進來。
輕輕推開書房大門,心腹林超入内後感受着書房微妙的氣氛,但見自家主子沒有開口說什麼,也就行禮後低聲禀告:“老爺,門房來報商賈林有運求見。”
“直接告訴他,鹌鹑老實躲過這一劫,哪怕是割腕斷臂都行。”孟閣老不假思索,言簡意赅:“否則别妄想林家改門換代,能不能全族活着都難說。”
聽得話語中淩厲的殺氣,林超躬身應下。
後退出書房。
小心翼翼關上房門後,他才敢轉身背着主人疾走,前去安撫林有運。
林有運吓得跌坐在地:“這……這……”
林超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顫顫發抖的林有運,聲音都帶着些恨意:“要怪也就怪林員外你教女不善,在東道主的生辰宴會上這般顯擺。”
林有運聽得這話,心裡再一次恨不得掐死林芸青:“這個孽女壞了大事,草民一定處理好,還請族兄您多多美言,千萬莫要讓閣老因此對林家失望。”
帶着哽咽訴說着,林有運顫着手飛快從懷裡取出厚厚的一疊銀票,雙手奉上。
掃了眼銀票的數額,林超沒接過,隻冷聲道:“閣老門仆何其多,我費心謀劃十來年忠心耿耿辦事圓滿才讓閣老高看一眼。豈料全毀你身上。”
“有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這一回的損失!”
林有運吓得面色由青轉白,喘息好半晌後,硬聲回道:“還請您放心,林家願意奉上一半家産隻求能夠安安穩穩渡過這一回的劫難以謀日後。還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林超見人眼裡迸發出的決然目光,輕蔑一笑。
聽得這一聲的輕笑,林有運隻覺自己壓抑的嫉恨之情便又濃郁了兩分。
明明他們都是商賈子弟,明明他們差不多的身價。可姓李的出息,有個好兒子能夠轉換門楣;沒了兒子還有個好女婿。
而他呢,要舔着臉跟孟家的奴才攀附交情。
這樣的落差……
狠狠喘口氣,林有運眼裡都透着瘋狂:“隻要能夠拉扯李家一起下來,我幹什麼都願意!”
這一句話恨意十足,林超眼眸轉了轉,彎腰附在人耳畔,悄然開口。
林有運瞳孔一震,旋即雙眸迸發出強烈的猖狂來:“好。”
半個時辰後,一身青色短袍佯裝仆從的林有運從角門出來,一路帶着珍惜走出了孟家所在的朱雀大街。
依依不舍的回眸看了眼夜幕下帶着肅穆大氣的孟府後,他步伐堅定。
走進了背街的小巷,瞧着等候焦慮的管家,林超一擡手止住了人開口,帶着迫切想要先脫下這代表屈辱卑微的衣服。
豈料還沒來得及脫完,他就覺背後有一道勁風來襲,旋即眼前一黑,喪失了知覺。
也不知什麼時候,林有運便因疼痛漸漸有了些意識。
艱難的睜開眼後,他迎着刺目的光線,當即吓得眼睛一顫,又閉上。不敢睜開眼打量四周,林有運隻敢眯着眼,借着一條縫,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的場景:入目隻見黃泥堆積的破牆;屋檐更是瓦片稀疏,讓星辰光芒入内,為全屋添一些光線。順着這道光線,能看見肆意遊走的蛇蟲鼠蟻。
簡言之,是有人專門來對付他的。
也可不想想他林有運能夠鹽場沉浮,能攀附上孟家,也不是吃素的!
心裡鄙夷着自覺自己經驗老道,林有運面上卻是怯弱的模樣,結結巴巴開口:“不……不知是哪位好漢想要喝口茶?隻要您放了我,絕對酒水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