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沒有嚴刑拷打,沒有上手段逼供,并不代表卡洛斯上校相信了他們無辜的話,反而代表,他們仍然懷疑。
但是,他們太缺人手了,巷子裡發生的事牽扯到一個秘密。
一個不能說的,尚且在調查和研究階段的秘密。
李藍島和單枭一路無話,坐在吉普後座像兩個陌生人,直到軍官沖他們行禮,放下他們後開車離去。
他們站在商場門口,燈紅酒綠的帝都正在過着奢靡荒-淫的夜生活。
“我以為你答不對那些問題的。”李藍島先開了口。
單枭單手插在兜裡,走在他前面半米的距離,聞言側目:“哪些?”
“我的生日,我的愛好,我最喜歡的運動。”
畢竟他們根本就不是情侶!
單枭笑了聲:“不,關于你的很多事,我都知道。”
“包括我的父母嗎?”李藍島問。
單枭頓了一下,沒說話。
據李振賢的說法,李藍島的父親是他六七個兒子裡最沒用的一個。
因為他三十歲就死了,英年早逝。
李藍島父親生前是個小提琴手,母親則是花滑運動員。聽上去兩人的愛情故事一定很美,生活和工作一定很幸福,但實際情況絕非如此。
他父母還有别的身份。
隻是李藍島問不出來而已,整個李家,乃至整個潮平都沒人敢談論這對夫妻。
自從和單枭認識以後,李藍島大半的校園煩惱都是因他而起。那雙手洗的球鞋至今沒晾幹,球棒也是被唐納德少爺的小跟班們間接弄丢的,否則他們今晚就不會出現在商圈,不會看到一起殺人案。
那張将死之人托付給他的卡片如同一塊滾燙的鐵,敲在李藍島的心頭。
他摩挲了下衣袖,确認卡片還在後,問:“你和卡洛斯上校是什麼關系?”
“嗯?”前頭的人終于停住腳步,回頭看着李藍島,“什麼意思?”
“我看他對你的态度有點不同。卡洛斯可是上校,世界上能讓他尊敬的人少之又少...”
“沒什麼關系。”單枭漫不經心地吐字,“他看我不爽很久了,僅此而已。”
是嗎。
李藍島癟癟嘴,悄悄跟在單枭身後,沖他背影揮了揮拳頭。
騙子。
他正揮着呢,單枭突然又回頭了,還正對着他,慢慢倒着走。
“你幹嘛?”李藍島沒有被抓包的心虛,“幹什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單枭走在風裡,商圈裡奢靡的氣息仿佛流動着黃金,而五光十色的燈光和街景裡,這個渾身充滿神秘的人露出了一個格外好看的笑容,說:
“李藍島,我喜歡你。”
“...”
“回答呢?”單枭說。
“我不喜歡你。”李藍島說。
“不對。”單枭喉結滾了滾,笑意深了些,也真了些,“我們現在是正在熱戀中的情侶。你想好了再說,周圍都是眼線。”
“...”
李藍島餘光瞟了瞟,确實看見好幾個人影站在角落。
“重新來。”單枭清了清嗓子,盯着李藍島的眼睛,“藍島,我喜歡你。”
“...”李藍島想象自己變身為忍者神龜,開口,“我也喜歡你。”
單枭:“我特别喜歡你。”
“...我也特别喜歡你。”
單枭:“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哈?
李藍島停住了,腳步一寸也挪不動。
單枭卻在此刻走了過來,走向他,牽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前。
十指相扣的一瞬間,他聽到單枭在耳邊低聲:
“覺得為難就不用回答,這個程度也夠了。”
他帶着李藍島上了單家的車,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外面的視線都被丢在身後。
“生氣了?”單枭坐在後座,側頭,看過來。
“不至于。”李藍島思索了一下,“你臉能不能湊過來點?”
“做什麼?”
“我想扇你。”
前頭開車的傑森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他回頭驚恐地看着兩人。
李藍島表情很平靜,單枭的眼睛卻一點一點地亮起來。
“真的生氣了?”
李藍島冷淡:“給不給扇?”
“沒問題。”單枭很配合地湊過來。
“滾。”李藍島受不了了,“離我遠點!”
聽到後面的對話,傑森暗暗咂舌,冷汗直冒。這輛車直接被他開出了蛇形,和他的心情一樣九曲十八彎。
*
夜。
李藍島電話響了。來電顯示人是爺爺。
“小島,我告訴你,爺爺今天見了個客戶,是個高材生,翻了他的文稿我才知道,原來你六歲那年寫在本子上的玩意兒是個公式...!還有什麼,什麼黎曼方程!”李振賢精氣神永遠這麼足。
李藍島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他有些疲憊,但不論是哪方面的困擾,他都不能和李振賢開口。
一方面是卡洛斯上校已經警告過他,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讓爺爺擔心。
“怎麼了小島?”李振賢聽出不對,“在學校不開心?”
“開心。”李藍島歎氣,“爺爺,我還是覺得我不可能會喜歡單枭,你的眼光要第一次失靈了。”
李振賢那頭居然沉默了好一會兒。
接着李藍島就聽到了打火機和呼氣聲,是李振賢抽了根煙。
“藍島。”李振賢說,“不管發生了什麼,在你畢業之前,不要放棄單枭。”
“兩年之内,你要無所不用其極地纏住他,直到你順利拿到畢業證和學士學位,離開金三角,離開超精英名校。”
“嗯。”李藍島翻了個面,躺着看天花闆,“我明白了,爺爺。”
他不會問李振賢這一舉動的用意,就像李振賢也不會問他為什麼十年如一日地聯系萊納教授。
而次日,單家車庫,平叔幫單明山拉開了車門,單明山進去後,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一陣叽裡呱啦的亂喊亂叫。
“怎麼了,老爹?”平叔彎腰問。
“沒事。”單明山挂斷電話,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點情緒,像是意外,不過更深層次的,好像還有欣慰。
“李振賢打來的。”單明山閉目,靠在後座上養神,“跟我控訴單枭配不上他的寶貝孫子。”
“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啊。”單明山淡淡說。
平叔踩下油門,回頭瞥見單明山的神色,一下正襟危坐。
見了鬼了!這婚事居然能他嗎成!
雖然老爹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單枭,把這小子當狗使喚,但作為老爹的左膀右臂,平叔和傑森他們心裡還是有數的。
如同他們了解老爹一樣,老爹也了解他們每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