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蒙在聽到這句話以後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沖李藍島僵硬打了聲招呼,又詭異地看了單枭一眼,嘴巴一張,很明顯有話要說,欲言又止,最後隻是動了動嘴唇,轉身走了。
“...”
“他看起來非常不理解我們。”李藍島說。
“無所謂。”單枭唇角弧度加深,“我們不需要他的理解。”
他走過來直接牽起了李藍島的手,粗糙的掌心紋路烙在李藍島手背上,溫暖幹燥,像火山灰。
“一旦卡洛斯上校發現我們不是情侶,就會把我們帶走重新審問。那天發生的一切也不能再随便揭過去。”單枭湊到他耳邊低聲,“特務院相關要務都涉及重大機密,他們對人員選拔有嚴格的規定,一次不誠,百次不要。更何況我們家裡還有點複雜。”
“所以呢?”李藍島神色如常地和單枭并肩走。
“所以,牽好我的手。”單枭說,“耍耍他們而已,我們完全做得到。”
李藍島歎了一口氣。他倒是沒有掙脫單枭。
但是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對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單枭那傳來一股力,直到他們手臂貼了起來。
“你撞到我了。”李藍島黑臉道。
“走路碰碰很正常。”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單枭直視前方,留給李藍島一個刀削般的下颌線:“學校裡的情侶随時随地都能抱在一起,我們隻是牽個手而已。”
“後面還有尾巴在盯着我們,做戲得做全套。”
...服了。
鑒于單枭的臉比較合他胃口,李藍島并不排斥跟他肢體接觸。
世上誰嫌男人帥。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空無一人的廢棄教室,李藍島撿了盒粉筆,在桌上畫了簡單的草圖。
“這是我給過你的卡片内容,我猜測它和密碼有關。”李藍島用水筆點了點闆書,擡眸看着單枭,“卡洛斯給的軸心國電報也是一串密碼,我們今天在這解開。”
“今天?”單枭重複。
“有什麼意見?”
“我約了人。”單枭看了看腕表,聳聳肩,“比較趕時間。”
李藍島愣了一下,随後點點頭:“哦...那行,那你去吧。”
單家在帝都的勢力盤根錯節,背後牽扯到的産業很廣,單枭被單明山帶在身邊養大,肯定會有很多李藍島不知道的秘密。
既然他說有事要忙,那就随他。
“你呢?”單枭沒走,而是問。
“我留在這解碼。”李藍島拉開椅子坐下,已經平攤了無數張演算過的草稿紙。
單枭單手撐在講台旁,看了李藍島兩秒,随後拿出電話。
“平叔,今晚的活我不去了。”單枭說。
他手臂青筋虬結,衣袖撩至手肘,語氣很淡,“嗯。不是,沒在外面鬼混。我陪小島。”
聞言,李藍島差點“啪嗒”一聲把筆給摁斷。
他僵硬擡頭,露出一副被挑釁的表情。
“..誰允許你喊我小島了?”
平叔的嗓門則透過電話傳出:“你說什麼???!!!”
“嗯。我們在一起了。”單枭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試圖安撫李藍島的炸毛情緒,“今晚我得陪他,老爹那就麻煩平叔你幫我解釋吧。”
“不是,等等。我他媽草!你小子先别挂,今晚這是個大活,你特麼的——”
嘟嘟兩聲,單枭已然挂斷。
他把手機關了機,丢在一邊,走過來找李藍島借了半本草稿紙。
沒錯,毫不客氣的整半本。
看他順手牽羊,李藍島閉了閉眼睛,當破财消災。
室内隻剩下清晰的沙沙聲。
過了會兒,後邊響起慵懶的語調:“為什麼不回家做?”
李藍島盤腿坐在凳子上,咬着筆帽,分了根腦神經出來,小聲,“哦..因為我在家解碼沒有感覺。”
有的人隻适合在圖書館或教室裡學習,在宿舍或在家裡思維就容易發散。
恰好李藍島也有這個小毛病,他在這種公共場合效率會更高,并且他享受嚴肅和安靜的磁場。
單枭不由得擡頭,看着李藍島清瘦的背影。
學院風制服在他腰部凹了進去,空出來一大片,風吹過會有若隐若現的弧度。
這個人真的很瘦。
平時不吃飯麼?
盯着李藍島背影看了足足三分鐘,單枭才收回視線。
其實李藍島的警惕性也很高,對風吹草動比常人敏銳,他能察覺到哪有眼線,身後是否有尾巴,也擅長随機應變,把那個叫阿蒙的軍官唬得暈頭轉向,并且毫無負擔和包袱。
早在看到李藍島照片時單枭就問過平叔,李藍島是個怎樣的人。這話其實十年前他也問過老爹一次,兩次的回答并不一樣。
平叔說,李藍島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研究密碼,且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嬌生慣養,0戀愛經曆,無過往友誼史和情史,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
聽上去,藍島同學在潮平不僅是個解碼重度癡迷患者,還是個毫無社交生活的書呆子。
而很多年前的單老爹則說,李藍島和他是一類人。
年幼的單枭被這句話沖擊了認知。
于是他做了一件很瘋狂的事。一生中唯一的一件。
但現在看來,他們不是一類人。
李藍島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
比如直率,比如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