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琂當天就轉院了,小地方安保不行,計清宗在附近出差純屬巧合,身邊人手不夠,萬一姜佪搞偷襲,勝算很小。
轉移到市裡的醫院,修養了幾天後,計琂回家。
顧濰合拍戲請假要協調多方,對其他小演員和工作人員不是很公平,計琂這些天恢複的很好,他便沒跟着回去,留在劇組拍戲。
計琂派去跟他的人應該是受了指示,敢在明面上盯着他了,時刻注意他的動向。
劇組有幾個眼尖的同事,紛紛過來問他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顧濰合笑笑,沒說話。
計琂出院第一天,兩人視頻整理殷老師的證據,和計琂手下調查到的姜佪的殺人案。
一碰消息,才知道計琂查的這個案子,就是司機口中收買老鄉埋人的傳聞。
顧濰合心中燃起了希望。
“有證據,有傳言,多半能掀起風浪。”
“其實殷老師的證據還是有些蒼白。這份監控視頻,有人證和沒有人證,是兩種效果。”
顧濰合沉了臉,陷入思索。
計琂吓得險些打翻水杯。
“不要瞎想!顧濰合,你做決定之前想想我們未來,别沖動!”
顧濰合懵逼地聽了幾句嚎叫,明白計琂在擔心他又要以身犯險,一臉無奈地說:“我隻是在想夜宵吃什麼。”
“你最好是!”
“我真是。”
顧濰合目光如綢緞,柔軟地勾住計琂的神智。
“不行,明天我得找你去。”計琂擔心道。
“随你吧。”
得到答允,計琂很是開心。
顧濰合話裡淡定,想到明天可以看到計琂,他也變得心情愉悅。
兩人笑着對望,許久才繼續正事。
計琂不知道,接受了他這個男朋友之後,顧濰合已經不再覺得報仇是與他生命相等的事情,他現在可以摒棄掉歇斯底裡的自毀,從容地、自信地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一絲一縷梳理獲勝的籌碼。
像正常人那樣。
與計琂一同到來的,是他聘請的律師,與一些身份特殊的審案專家。
這些人各司其職,相互關聯,能對将來的控訴起到很大幫助。
以前也被他的人脈震驚過,這不是顧濰合第一次感歎計琂手眼通天。
除此之外,來者還有一名記者,和一個曾經是警員、前兩天辭職做了計琂保镖的男士。
顧濰合和他們一一握手。
靜谧的會議室内,警員看到他,很是激動。
“您好,您就是顧濰合,亞洲冠軍?”
“是我。”
警員将他上下看了一遍,“可惜,您要是一直在體壇該多好。哦……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是忠實的體育迷,是您的粉絲。”
顧濰合客套地說出标準句式,回應他的喜愛。
他現在滿心裝着姜佪的事,睡覺都心跳加速,想趕快進入正題。
與警員寒暄完,計琂定了這次會議的基調。
“各位領導,我們有證據不知道從哪裡使力,煩請各位幫忙參考,我的人品你們了解。”
“計總出報酬很慷慨的,哈哈。”一位操着港普的中年人打趣道。
話不多說,幾人專業地看起資料。
傳閱完資料,詢問獲得視頻監控與DNA樣本的途徑,又詢問記者與警員曾調查到的資料。
警員手中有一份錄制的視頻,就是老鄉以埋屍案威脅他給兒子安排工作的對話。
“既然視頻損毀,隻有聲音清楚,說句中肯的,這條線索基本上是廢了。”
“什麼?”計琂傾身說:“一點作用也起不上嗎?他是曾經調查埋屍案的警員,他作證也不行?”
中年領導推了推眼鏡,淡定地說:“他隻是基層警員,姜佪在内部必然有人,隻要一句:‘案件早已定性,舉報的警員隻是基層員工,全程不參與案件判定’,就能将他擊潰,最多在社交媒體産生一些水花。”
“這條線不能斷。”
姜佪總共就露了這麼點馬腳出來,這條線索後,隻剩下更加松散的事件,更無法當做證據。
“至少也要找到當時被他收買的高層,能調閱卷宗,把卷宗展示給網民看。”
計琂臉色沉下去,“我要是能弄到這些,還請你們來分析個屁。”
氣氛稍微有點尴尬。
“計琂。”顧濰合握住計琂的手,放在手心裡輕拍。
幾位領導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換句話說,沒被逼到一定程度,沒人會找他們,他們開價可不低。
一位聲音洪亮的女性Alpha,一開口就讓兩人沉默。
“另一條線也可以做一些文章,顧先生手中這份被猥/亵的監控記錄與存放目标DNA的精子庫的電話都是一個人提供的,既然他可以提供這些線索,為什麼不能出面曝光呢?有了當事人的真情實感,網民會更容易信服,老天也會幫助您。”
她精明智慧的眼神輕易捕捉到顧濰合臉上的艱難。
“我知道了。既然當事人不願意,我建議請一位演員,有受害者曝光可以讓網民的推波助瀾建立在有真實受害者的前提下,人們的善意會激發出保護欲,我建議找的演員柔弱一些,看上去可憐一些。壞處是,如此惡劣的事件,他必然需要面臨許多采訪,需要堅持長期保密工作,費用極高,而且需要花很長時間與受害者對接受害細節、成長經曆,确保發言沒有纰漏。”
顧濰合當即表示:“不行,這種方案行不通,這是社會性事件,一旦演員頭腦一熱接下這份活,信息一定會被扒光,他未來幾十年都将生活在媒體及鄰居親朋的注視下,抛開會不會有安全隐患不講,再多的錢也無法抹平這種大面積長時間的注視帶來的傷害,除非他同意永遠定居國外。這顯然又對演員多了一條不容易滿足的條件。”
一位長者注視着他,認同地點頭。
“你說得對,基于案子本身來講,承擔曝光的職責意味着一輩子演戲,保不準有一天會受不了高壓,公開說他不是受害者,留有後患。基于人道主義來講,編織一名假的受害者,欺騙将來會替我們聲張正義的網民,這種提議我也不贊成。再想别的辦法吧。”
提議被否,女性Alpha堅毅的神色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與羞怯,她平靜認真地朝長者點頭,垂眸書寫一番,又陷入思索之中。
計琂偏頭看着顧濰合。
顧濰合剛才的話截住了計琂想要脫口而出的“好!”,在計琂心裡,顧濰合一直表面果決而内心柔軟,就像他明明做着刺破風阻的運動員、享受無數歡呼的明星,但内裡卻是默默化解傷疤、細細研讀劇本的平和寂靜。
這樣的反差令他心動,是從深層次往外暈染波瀾的心動。
由靈魂深處疊蕩而起,從心髒處開始如水波蔓延,直至全身。
再有幸從天真似的、枷鎖似的柔軟處往裡窺探時,又将發現他的靈魂底色再度沾染剛強的色彩。
不畏懼,不自私,不偏頗。
即使相遇事件的後悔差點釀成影響感情的後患,面對這樣一個人,如果隻有當初那一條路能與他相識,再讓計琂選一次,他仍然會選擇做。
計琂看着顧濰合笑。
面對神情嚴肅地的幾名領導,和一臉擔心自己沒幫上忙而憂愁的記者及前警員,顧濰合揪揪計琂的衣角。
“别看了,大家都在忙,事辦完再看。”
他刻意放低的語調在計琂聽來像一片飄落下來的羽毛,雖然輕,但不規矩,左搖右晃,在他身體的不同位置蹭出細細密密的小火苗。
他也湊近顧濰合,回一句:“你也别跟我說話,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Y了。”
“!!!”
顧濰合瞪大眼睛,梗着脖子僵直身體離他遠點,連帶椅子也朝旁邊滑行了半米。
看着他的動作,長者忽然一拍桌。
顧濰合心虛的不敢再動。
結果長者的突然發難不是沖他來的,而是一錘定音:“必須說服監控裡的受害者!種種道路都不通,這麼好的證據不用等着幹嘛?專門給自己找難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