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正當妫夬怔然開口準備說些什麼時，原地卻忽地襲來一陣狂風，毫無預兆将二人卷入其中。風沙不斷蔓延模糊着視線，雙手被碎石劃出數道血痕。妫夬心頭一驚，艱難爬行着倉皇地朝四周望去，聲音幹澀沙啞，宛若被生生割去了舌的鳥雀：“陸離！！”

能回答他的卻隻有狂風呼嘯。

風沙不斷灌入口鼻。細小的砂礫鑽入眼眶之中，在眼白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細小的傷口。汩汩鮮血源源不斷自雙眸淌下，妫夬紅着眼抵抗着風沙的攻擊，死死抓住身旁的梨樹想起身前行去尋找陸離的蹤迹，“陸離……”

最後卻到底是不敵風力，昏死了過去。

*

再睜眼時，眼前已然全然換了一番光景。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奢華的陳設。微弱的燭光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雀躍着，随着風聲一同乘上梨花瓣，溶着慘白的月光飄然落下。眼皮無力耷拉着，面前的一切皆模糊不清。直到陳舊的屍臭味徑直鑽入鼻腔，妫夬才猛地清醒過來，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身體後知後覺地喘息着，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妫夬卻顧不得緩解這陣莫名的疼痛，隻是連滾帶爬從床上滾下，慌不擇路沖出了殿外，試圖尋找着陸離的身影。

可殿外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陌生。

除了那棵梨花樹。

在原地茫然地站了許久，直到面前閃過一道虛幻的人影，妫夬才突然回了魂，邁開步子朝着那人走去想開口詢問：“這裡是……”

那人卻忽略他的話，徑直穿過了他的身軀。

妫夬面色一僵。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身後忽地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妫夬轉身望去，正見那女子捂着嘴，表情帶着些驚恐：“大人，您、您怎麼出來了？”

大人？

是在叫他？

妫夬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正欲追問時，那女子卻像是忽地反應過來了些什麼，拔腿就跑。妫夬滿頭霧水，在原地轉悠半晌，忽地在梨花樹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靈力湧動，蹙了蹙眉正欲動手準備輸送靈力時，卻忽地毫無預兆地被人按在了地面上。

妫夬幾乎直覺性便想使用靈力，可他這一發力才發現經脈中空空如也。他心頭一驚，張開嘴正欲說些什麼，一段不受他控制的話卻徑直略過他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我要去找陸離！放開我！”

聲音帶着怒氣和十足的怨氣，不斷在耳邊回響。妫夬睜大眼睛，似是忽地反應過來了什麼，又低頭望去。

按在肩膀上的手仍然虛幻透明，妫夬心下了然。

他被拉入幻境了。

“大人，陸大人關了您十天的禁閉，您不能出去。”

“你讓他來見我！”

話音剛落，一陣梨花香飄然而至。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妫夬眼眸一顫，在陰影到達自己眼前時，似有所感，猛地擡眼望去——

便正正與陸離對上了視線。

兩人僵持許久，陸離冷冷掃了他一眼，聲音宛若冰霜：“做錯事了就得受罰，妫夬，我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

妫夬表情凝滞了，而就在他呆住的這一瞬間，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語氣嘲諷：“你當然不會對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想把我弄死了不是嗎？”

話音一落，陸離眸中寒意更甚。冷冷和妫夬對視許久，他才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又恢複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聲音平淡如水：

“來人，把他帶回去。”

“是。”

“陸離！你有本事就親自來殺了我！”

直到陸離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這具身體才勉強安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咽喉因為暴怒而疼痛，到最後竟是被生生氣得咳了兩口血來。地上的血迹在落地的瞬間化為黑霧，在地闆上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坑洞。妫夬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皺着眉捂着胸口平複着呼吸。

直覺告訴他面前這人肯定不是陸離。

可是那張臉……

妫夬遲疑片刻，擡眼朝着面前的銅鏡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