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盆裡的水，路浮生站在走廊裡，再一次确認：“修戈會死？”

1111查閱有關觀測者的學術論文：“要是完整體的觀測者會，修戈應該不會。”

“為什麼？”

“他産生了欲望，有欲望就不會死。隻是觀測者98369971的精神體碎片，沒有本體那麼強，會被環境污染同化。他産生了不該存在的欲望，欲望産生執念，執念隻有活着才會滿足，而觀測者又是格外偏執的生命體，所以修戈死不了了，别擔心。”

路浮生擔憂更甚：“這個原因，我不是很理解。”

“因為我還沒說完呢。所有生命都有欲望，越高等的生命欲望越多且雜，求知欲，求生欲，色欲，食欲……高等生命體都會自發拓展欲望，讓自己的愛好更加複雜。”

路浮生想起了在末世狂歡的高等異能者，深以為然：“人類是這樣的。”

1111歎氣：“觀測者正好相反，他們是高維宇宙最深處誕生的永恒生命體，知識、美貌、實力和永恒對他們來說是與生俱來的，可他們不會産生欲望。正正得負，就催生出了對物種而言不該存在的毀滅欲。”

極緻的完美就是極緻的不完美，觀測者就是如此。

他們是宇宙意識的延伸，能自由穿梭在各個世界永恒的觀測世界，是宇宙意識的一枚枚能兼顧高效清理冗雜功能的攝像頭。

沒有絲毫欲望，他們便感受不到歡樂和悲傷，永恒變成了束縛，唯有死亡能帶來解脫。

“他們唯一的欲望就是毀滅世界和自我毀滅。我們系統内部有個說法，說觀測者不僅僅是宇宙的眼睛，實際上也是宇宙意識的奴隸，還是會清理時空冗餘後定時自我清理的那種，可怕得很。所以，你離修戈遠一點，活着多好，沒必要接觸找死的瘋子。”

1111警告道。

路浮生剛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來：“不是說修戈不會自尋死路嗎，他有正常人的野心，野心也是欲望。他明明擺脫了自毀的出廠設定。”

1111看了一眼路浮生，笑嘻嘻道：“對啊，他的确不會死，會長命百歲幸福萬年長。”

觀測者觀測人性的黑暗面，觀測毀滅的瞬間。

若是一直觀測着黑暗也就罷了，可不經意間觀測到一朵待放的玫瑰，被吸引了視線再也不舍得移開目光，那他早晚會愛上那朵玫瑰。

愛到忍不住摘下來藏在心上。

若是玫瑰盛放他卻沒資格摘取，他的欲望就會更加洶湧。

愛意也是欲望，還是理論上來說觀測者不會産生的正向情感，修戈的死亡也會由此中斷。

“可修戈不死關我們什麼事！你都快要殺青了，隻有幾個月了，你記得嗎，安排好後事咱就殺青。離他遠點是為你好，也為他好。”

就讓觀測者的本體在宇宙裡慢慢找死，他們好好活着，不然修戈這個碎片成功回收，被瘋子的本體盯上，小路子怕是加速跑都甩不掉了。

路浮生長舒一口氣：“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三期實驗到了尾聲，效果會比一期二期強很多，等近期測試數據出來，半年做完臨床測試，就能生産出成品。我回病房了，等他雙手拆了固定，我會離開不再接近，放心吧。”

系統語重心長道：“你要知道，我們系統看到觀測者一般是掉頭就走，這是高維生命生存的智慧。你不是想活着嗎，離觀測者遠點才能長命百歲。”

一個帶着使命終結毀滅，一個冷漠地看着世界毀滅，甚至會點一把火加速世界滅亡，兩種高維生命體生來價值相悖，遇上觀測者系統會忍不住罵一句晦氣。

觀測者不會多言，因為他們的情緒不會産生太大的波動。

至于被盯上的世界是毀滅還是複蘇，得各憑本事。

“知道了。”路浮生摸了摸系統，繼續盤它，“在不知道觀測者是什麼之前，我産生過一點錯覺。”

“什麼錯覺？”1111警覺。

“我覺得修戈是沖着我來的。”路浮生感慨道，“幸虧你告訴了我觀測者的特性，不然我就糗大了。”

他差點以為修戈像自己一直關注着他一樣也關注過自己，所以特助王才會認識自己，修戈看到現在的自己也不意外。

他甚至想，修戈是不是還想和他做朋友。

但還好隻是錯覺。

他的惡毒炮灰身份是假的，修戈也隻是沒有感情的觀測者投射的幻影，觀測者和被觀測者，世界的陰暗面和窺視人性黑暗的宇宙之眼，沒有比這更合适的關系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總是忍不住觀察修戈。

觀測者，因為過于完美而沒有生存欲的種族，到底是怎麼産生的呢？

完美的生命體不是更應該活下去嗎？

修戈察覺到了路浮生過于專注地注視，他瞥了路浮生一眼，調整一下姿勢，脊背挺直，讓自己在病床上也能挺拔英俊：“我臉上有什麼嗎？”

路浮生摸摸下巴：“沒有，你很好，很完美。三庭五眼，黃金比例，左右臉不完全對稱，但這一點不對稱能恰好矯正肉眼觀測形成的角度偏差，讓你的臉能在任何角度都沒瑕疵。”

他以前驚歎過修戈超群的智力，以及想到做到的執行力，卻沒仔細欣賞過修戈的臉，現在倒是有點贊同系統口中觀測者生來美貌的評價。

完美的容貌，按照擦洗身上時看到的來評價，他的身材也是完美的。

宇宙最頂級的完美造物果然不同凡響。

“無可挑剔的完美，人類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完美呢。”路浮生總結道。

所以修戈不是人類，他和系統一樣是高維生命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