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了宋知音一眼,丘意也沒再說什麼。
“小宋啊,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什他怎麼會被毒蛇咬了呢?”梁生站了出來,他想想,心中還是有些後怕。
“是我不好。”宋知音垂眸,回想起昨晚的事,“大家都離開的時候,我有事回老屋了一趟。所以,最後鎖門的人并不知道我還在裡面,便不小心誤鎖了。”
說完,宋知音不着痕迹地看向兩人,又繼續說道:“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發現屋子裡有蛇。可能是白天的時候趁人不備跑進去的。”
宋知音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始終是淡淡的,情緒都被包裹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像一杯清茶,剛入口微苦,過了一會那味道才發散出來。
“我記得我最後鎖門的人是王伯……那最後你怎麼出來的?為什麼當時不給我打電話?”丘意皺了皺眉,要是宋知音真的在那裡出了什麼事,她要怎麼和姐姐交代。
“是我找到了鑰匙哦。”幽什語氣輕快地插了進來,半點沒有被蛇咬傷之後的害怕。
丘意注意到了幽什的情緒,也欣慰地笑了一笑;“嗯,我們小什真聰明,這次多虧了你。”她看着幽什實在喜歡,與梁生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懷上孩子。
原本,她應該将宋知音視如己出,可是丘念的死始終讓她無法釋懷。現如今,看見幽什如此天真無邪的模樣,她難免心生歡喜。
“你是在門口的那塊石頭下找到的鑰匙嗎?“丘意溫聲細語地說着,她确實讓王伯将備用鑰匙壓在了下面,而另一把鑰匙,還在她的身上。
“唔——“幽什咬着食指,眼睛眨啊眨地回憶着,“我想不起來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宋知音一直若有若無地看着丘意,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微表情。
可是她看上去似乎确實一無所知。
“沒事的,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啊。”丘意伸手,替幽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對着宋知音說道:“小什還需要留院觀察多久?”
“今晚再觀察一晚,沒什麼事的話,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這也是醫生的原話。
“沒事了就好。如果你累了,今晚可以先回家休息,我和姨父留在這裡守着,然後明早送他回去。”丘意一進門就看出了宋知音眼底濃稠的紅血絲,她隻是沒說而已。
搖了搖頭,宋知音拒絕了。他現在确實很累,但是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
“我陪着他就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見狀,丘意也沒有再開口。隻是她也沒有回家,而是和梁生在醫院裡也找了兩個床位将就一晚。這對她來說并不難,剛好她也可以和醫生了解一下情況。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丘意的臉色不大好。宋知音那小子可沒和她說,幽什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那蛇不是尋常蛇,普通人被咬上一口,短時間内都會腎髒衰竭而死。
想此,丘意心中一陣後怕。她不知萬一幽什死了,他們要如何和他家裡人交代。萬一死的人是宋知音,她百年之後又該怎麼向姐姐交差。
“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梁生轉身抱住了她,一下又一下地舒緩着她的情緒。
“老婆,你之前在車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剛剛在路上,丘意提起了丘念和宋觀南下葬的那天。
那天梁生的印象也很深刻,因為原本還下着陰雨的天氣,在兩人下葬的那一刻,竟然神奇地出了太陽。不一會,潮濕的土地就被曬幹了。
丘意伸出手,回抱住了他,“沒什麼,我也不記得了。”她聲音悶悶地傳進了梁生的耳中。
她撒謊了,本來在車上她都要說了,可是理智還是戰勝了情緒。
她不能說,這是姐姐和她的秘密。梁生其實可以隐約察覺到她與宋知音之間的不對勁,但并不知道具體的緣由。
這個理由,丘意也不打算說。畢竟是她姐姐的孩子,有些事,她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她還記得,那天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睛都腫成了核桃。然而,當她下意識尋找着宋知音,試圖安慰他的時候,她發現了——
他竟然笑了。在他的親生父母被葬下,被埋進那無邊的黑暗中,永無再見光明的那一刻,他笑了。
那是一抹極其淺淡的笑,丘意原本還以為,是她看錯了。直到,宋知音的目光,緩緩轉向了她。
“小姨,怎麼了嗎?”他疑惑地歪着頭,眼底的笑意已經消失了,可是勾起的嘴角還沒有來得及放下。
他是惡魔。親生父母為他而死,他卻不禁沒有悲傷,反而還笑了。
丘意當時打了個冷顫,心底升起了一股害怕。她突然不認識宋知音了,記憶裡的宋知音俊俏,乖巧又懂事,是她姐姐永遠挂在嘴邊的驕傲。
那也是她用性命強求來的孩子,或許那一天的結局,她與姐夫二人,早已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