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逐漸蔓延開來的令人尴尬的暧昧感被亮堂堂的光線沖散,甯燭不易察覺地輕舒了口氣,接着先前的話題道:“至于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總不是我死皮賴臉要求你住下的。”
他一說話,窦長宵就重新擡起眼看他。
睡覺時甯燭沒有戴頸環,頸後幾縷細軟的烏黑碎發掃着皮膚,脖頸瓷白細膩,在燈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
沒什麼不能看的,S大校園裡日常着裝比這大膽暴露的根本随處可見。同為男性,上半身構造完全一樣,況且也不是所有的Omega都會在日常佩戴頸環。
可甯燭的皮膚亮得晃眼睛,窦長宵過了幾秒,還是把目光轉向了一邊。
“……”
這麼一通攪和,什麼檸檬汁,清白,包括自己那糟糕的酒品是否在昨天作過什麼妖,這些問題窦長宵通通沒辦法張口問了。
過了會兒,他才開口說:“我回去了。”
甯燭“哦”了聲,沒注意到對面的人從開過燈後就完全沒有直視過自己,懶道:“那我就不送了。”
話雖如此,窦長宵下樓時,甯燭還是趴在二樓欄杆上稍微意思了兩下,用目光送了對方一程。
……
窦長宵在住宅區裡兜了半天。
仲秋夜晚的涼風吹過,他把腦子裡的畫面清空掉,心裡那點細微的不自在慢慢消散。
他嘗試複盤昨天的事,但不管如何逼自己回憶,到大堂之後發生的事情還是全然記不起來。
自己做過什麼,怎麼會跟着姓甯的回家?
一想到他昨天有可能在姓甯的面前出過醜,窦長宵就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從這個角度來看,什麼都想不起來也許是件好事。
他抿住唇,心想:為什麼到哪都能遇見姓甯的?
他跟對方的生活圈似乎擁有一部分交集。成家人,還有任家……往後都需要繞着走。
正好過段時間學院裡會要求實習考核,許多課程都紮堆在上半學期,最近應該不大有空出學校,總不至于在校内碰到對方。
窦長宵叫了輛車回學校。甯燭家跟S大離得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窦長宵在車上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什麼,回過神時車就已經停在了學校東門口。
進宿舍的時候,幾個室友都睡得很熟。他靜靜帶上門回到自己的位置。
窦長宵把手探進衣袋拿手機時,碰到口袋裡冰冷的硬物,這時想起那裡還揣着個U盤。
電腦就擺在桌面一角,他下意識地打開電腦,插入U盤之前,窦長宵動作滞了滞。
既然将來不會再跟那姓甯的扯上關系,還有必要打開看他給的東西嗎?
理智回答他“沒有”。
窦長宵就随手把U盤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轉而打開了桌上的台燈,把燈光調到最暗。
不知道他在甯燭家裡到底睡了多久,此刻丁點困意都沒有。
窦長宵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專業書,借着昏昧的光線翻開到某一頁。
盯着書頁上的文字插圖看了幾分鐘,他突然動了一下,把颠倒的書本轉了一百八十度。
放正以後,窦長宵看似專注地又繼續盯了會兒。
“……”
宿舍裡,不知是誰的機械鐘在有節奏地輕響。
秒針咔哒咔哒地轉動過兩圈。
窦長宵合上書,彎腰去翻垃圾桶。
直起身,他打開電腦,将剛刨出來的新鮮U盤插進接口,點開,裡面隻有一個視頻文件。
鼠标光标在視頻文件上遲疑地懸停兩秒,按下左鍵播放。
電腦是靜音狀态,窦長宵忘記取耳機,又站起身來從上方的雜物櫃裡拿耳機。
其他人都在休息,他動作放得輕緩,待連上藍牙坐回位置時,視頻進度條已經過半了,他正好看見屏幕裡,甯燭舉着胳膊好像被誰抱着。
窦長宵的眼神冷了些,“。”
他又看了兩眼,認出來那個“誰”是誰。
窦長宵:“…………”
幾秒之後,屏幕裡的那個“誰”松開了手。
“……不好意思,”耳機裡聲音忽然放大,是拍視頻的人在說話,“需要幫您報警嗎?”
視頻裡的甯燭轉向了鏡頭。窦長宵看到他的臉有些紅,似乎是被布料蹭的。
“不用。”
隐約能聽出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拍視頻的人又說:“真抱歉,視頻我會立刻删掉。”
甯燭随意地“嗯”了聲,但沒有立刻轉開視線,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鏡頭看了會兒。
有那麼一瞬間,窦長宵甚至覺得對方的目光穿過屏幕看向了他。
他就這麼跟屏幕裡的人對視了片刻。
甯燭忽然彎起唇角,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删之前,視頻能發我一份嗎?”
窦長宵:“…………”
進度條到這裡結束。
幾分鐘後,那枚U盤到底還是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