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又一滴,不小心滴在她的頸側。
她伸手去摸,是溫熱的。
雲紫怡感覺渾身的血如同凝固了一般。
噗呲一聲悶響,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是利刃從血肉中拔出的聲音。
她猛然轉身,黑暗中隻看見一隻翠藍色蝴蝶,搖搖晃晃從半空中飄落,落地揚起塵土紛飛。
她張了張口,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
“走啊……走啊!”蘇夜嘴裡湧出汩汩鮮血,纖弱的四肢如同折斷的翅膀,卻還是拼命沖他們嘶喊。
王慈一把将她拉至身後,低聲道,“你先出去,去食肆找顧顯之他們。”
“那你怎麼辦?”她急得不行,但對方沒有回答,隻是拼命将她往遠處一推。
轉身前的最後一眼,是沾血的利刃折射出的,赤紅色的寒光。
蘇夜瀕死時還掙紮着起身,倒向原本要刺向他們的劍。
她隔着王慈寬闊的肩膀,看不真切,隻看到翠藍色的蝴蝶钗摔斷了一隻翅膀,染上了永遠洗不掉的朱紅。
走啊,快走!她心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快去找别人來,找援手去救他們!為此她腳步一刻不敢停留。
她第一次生出了後悔,為什麼平日不多鍛煉一些,為什麼當初老陳跑去學武的時候,她沒有跟去也學上一些。
心髒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臉頰上好像有什麼在滑落,她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極度緊張和長時間的奔跑,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快到了嗎?她好像聽到了一樓大堂裡的喧鬧聲。
就在一腳要踏出生天之時,忽地,她小腿一痛,緊接着一股酸麻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未來得及有所反應,雲紫怡感覺身體一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在即将失去意識之時,她看到了一截滴血的劍尖,由遠及近。
……
好痛。
錐心刺骨般的疼痛。
雲紫怡感覺一雙冰冷的手撫上她的脖頸,随後慢慢收緊,空氣被一點點壓榨殆盡。
她想拼命掙紮,可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眼前越來越黑,胸腔火辣辣地疼痛。
“王慈,王慈……王熙玄!”她不停呼喊,可根本發不出什麼聲音,隻有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我在。”
……
“我在。”
是她出現幻覺了嗎?為何她好像聽見有人在應答她。
“雲娘。”她感覺有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沒事了。”那隻手在黑暗中緊緊握住她,用力一拉,一瞬間冰冷和窒息感消失殆盡。
她猛然驚醒,如同溺水之人突然得到了空氣般,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
額角還是陣陣刺痛,雲紫怡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坐在她身邊的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般憔悴虛弱的王慈。
他生得白,但絕不是這種毫無血色的慘白。薄唇隻剩下淡淡的顔色,一雙桃花眼眼底少許烏青,寬大的衣袖間,是藏不盡的斑駁傷痕。
他這人平日總是冷冷清清的,再加上嘴毒,雖然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但免不了還是有些距離感。
隻是此刻,配上這一身傷,她莫名覺得王慈像受傷跌入凡塵的玻璃仙,一碰就碎的那種。
“你的傷……”她剛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不堪,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王慈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我無大礙,你還真是好心,先顧好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次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什麼?雲紫怡聽了有些懵。
她醒過來之後,第一時間試着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結果發現方才昏迷時,那些刺骨的疼痛感幾乎都消失了,身上也沒有包裹傷口的感覺,隻是還有些無力,幹什麼都使不上勁兒。
“我好像沒有受傷吧?”她掙紮着,想要起身。
“哎哎!”門簾一挑,端着藥進來的梅英見她醒了,先是一喜,随後瞪了兩個人一眼。
“怎麼醒了也不叫人來,你們兩個病人在這讨論啥病情呢?”
雲紫怡乖乖喝了那碗奇苦無比的藥,然後顧顯之匆匆從外面趕來,又将她左右翻看一番。
“沒什麼問題了,靜養幾日恢複力氣即可。”顧顯之給她把完脈道。
梅英在一旁松了一口氣,又捏捏她的臉,“你整整七日才醒來,可真是把我們都吓壞了。”
“雲娘,聽熙玄說,你懂醫術,此番有沒有察覺出什麼異常?”顧顯之問道。
雲紫怡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搖搖頭,“其實我隻懂些皮毛,治點跌傷風寒什麼的還行。當時為了進車馬行,所以故意誇大了一些。”
顧顯之了然,歎了一口氣,“此次對方行事實在詭異,且手段狠辣,很多瞧着不似大齊的法子,所以想來與你商讨一下。”
雲紫怡忽然回想起昏迷前小腿上那一痛,“他們給我用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