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怡與那孩童坐在他左手邊,結合反射角度來看,應是他正對面幾人執鏡最為便利。
“這位公子,可否為在下推薦一種酒?”
他笑吟吟地望着對面幾人,“我二人初來乍到,還請幾位見諒。”
對面那人看着二十出頭,頗為年輕腼腆,見他問話,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随即思索片刻,伸手指了指最左側的一瓶。
“這個嗎?”王慈舉起瓶身瞧了瞧,“可否勞煩公子講解一二?”
那位隻是腼腆一笑,搖搖頭,随後竟直接扭頭面向旁邊之人,二人攀談去了。
王慈:?
幾番下來,他後知後覺,從開始到現在,整個流水席雖熱鬧喧嚣,但除了那個粉面團子,竟無人直接與他們對過話。
他視線早就将對面掃了個遍,并無任何能夠反光之物,那這幾人到底是如何相互配合的?
對面幾人早就不再理會他,他也沒有自讨沒趣。
隻是在他即将收回視線的時候,那位腼腆公子忽地又轉頭一瞥,看到他還在往他們那裡瞧,視線一僵,匆匆回了頭。
王慈正感到奇怪,可隐隐又覺哪裡不對。
這時,腼腆公子身旁之人也偏頭看過來,隻不過視線到他這裡,正好戛然而止。
等等,王慈見他的舉動,忽然有些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了。
多年的稽察司司使經驗,讓他立即敏銳地察覺出二人視線的不同之處。
隻有第二人是真正想要轉頭看他的,相反第一人,似乎本意是看向他身後,或是更左側的地方,隻是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他的視線,這才僵了身子。
那他的後側或左側是……
王慈緩緩轉過頭去,出現在他視線中的第一個身影是,老米。
一直笑眯眯地,靜靜立在左後方的老米。
遊離在所有人之外,存在感降到最低,卻一直站在掌握全局的位子。
王慈眯了眯眼,對了,他們自入靜修堂以來,老米确實也是唯一一個,親自與他們用大齊話溝通之人。
他的視線停留得有些久了。
在老米臉色微變之前,王慈臉上擠出一個苦笑,沖老米使了個眼神,看看雲紫怡,又沖大門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宛如按下了撤回鍵,老米表情一瞬間恢複如初,慢慢走上前來。
“大家聽我說,今日二位貴客身體不适,就要再次與大家作别了。”
老米笑眯眯道,“請二位随我來吧。”
出了水席,王慈狀似松了一口氣,走在前面與老米耳語,“今日多謝米先生了。”
“我與貴居客有些志趣不同,本欲離席,可夫人她實在是不願走,鬧着要再留一會兒,無奈之下隻能求助米先生了。”
“無妨,無妨。”老米依舊笑呵呵道。
他們二人的耳語不知何時被雲紫怡聽了去,頓時就不樂意了,“哎我說老喬你怎麼回事,我想多呆一會兒不行嗎?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逛酒樓,是不是又急着……”
雲紫怡一改之前溫柔的态度,語調都拔高了好幾個度,王慈一臉不忿,見縫插針辯解幾句。
場面越吵越火熱,雲紫怡已經開始撸袖子了。
老米在一旁勸哪一個也不是,腦袋都大了幾圈,隻得暗中加快了腳步,想要趕緊将這兩個祖宗送出去。
等到離出門還剩幾步的時候,老米的腳步已經快到有些極限了,雲紫怡這後邊隻得小跑幾步才能跟上,一邊憋笑,一邊假裝與王慈争吵。
他們一踏出靜修堂,大門馬上咣當一聲在身後閉死了。
雲紫怡表情一秒破功,但又不敢真的放肆大笑,憋的臉都紅了。
王慈看她的小表情,亦搖搖頭,有些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挨到回了顧宅,雲紫怡立馬放聲大笑。
“看樣子此行甚是順利。”顧顯之給兩人倒了杯茶,微微笑道,“瞧出什麼了?”
王慈回答他,“可以下令暗中包圍靜修堂了。”
“我們推測,裡面除了管事老米之外,其餘人都是不會大齊話,但是長相與大齊人并無二緻之人,與我們要找的外邦工匠十分吻合。”
“沒錯。”雲紫怡補充道,“我還仔細觀察了每個人的掌心,都有一層厚厚的繭子,與握刀劍的繭位置不同,确是工匠之手。”
顧顯之點點頭,“此行證據完整,我這就去安排。”
望着顧顯之離去的背影,雲紫怡眼中一時有些迷茫。
“謝自樂真的是幕後之人嗎?”
她有些沉默,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清俊爽朗的少年背影,一時間有些無法将此事與他聯系起來。
“謝家,紫山樓,為何要這麼做?”